王秀兰家的灯光温暖而明亮,驱散了夜的寒意。林墨和周凯赶到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正是王秀兰提到的老会计张启山。看到林墨和周凯,张启山连忙站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激动。
“林记者,周警官,你们可来了。”张启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将信封递了过来,“这就是当年的设备处置清单,我藏了三十年,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赵天成死了,我终于能为老工友们做点什么了。”
林墨接过信封,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上面用蓝色墨水记录着红星机床厂1994年的设备清单,包括机床、发电机、运输车辆等,每一项都标注了型号、数量和原值。清单的最后几页,用红色铅笔标注着“已变卖”的字样,旁边写着接收单位和变卖价格。
“这些设备的变卖价格太离谱了!”周凯看着清单,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台进口机床,原值五十万,竟然只卖了五万块;还有这十辆运输卡车,原值八十万,总共才卖了十万块!”
“这都是赵天成的阴谋。”张启山叹了口气,“当年工厂改制,赵天成说要‘盘活资产’,让我把这些设备低价卖给‘合作单位’,也就是他自己的江城兴盛贸易有限公司。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把我也打成‘贪污犯’,和王技术员一样的下场。我上有老下有小,只能被迫照做。”
“这些变卖的设备,后来都去哪里了?”林墨追问道。
“大部分被赵天成转手卖给了外地的工厂,赚了一大笔差价。”张启山回忆道,“还有一些精密设备,被他偷偷运到了郊区的一个秘密仓库,后来就不知道去向了。我记得,当时负责运输设备的,是工厂的运输队队长刘勇。”
刘勇!林墨和周凯对视一眼,这个名字正是照片上被划掉的三个人之一。之前张卫国提到,刘勇因为分赃不均被赵天成杀害,尸体埋在了工厂老仓库的地基下。
“张大爷,您还记得刘勇的具体情况吗?比如他的家庭住址、亲属信息等。”周凯问道。
“刘勇是个孤儿,没有亲属,当年住在工厂的集体宿舍里。”张启山摇了摇头,“他性格比较冲动,当年是赵天成的忠实跟班,帮赵天成做了很多坏事。但他没想到,赵天成最后会对他下手。”
林墨拿出那张三十年前的集体合影,指着被划掉的其中一个人:“张大爷,您看,这个人就是刘勇吗?”
张启山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当年他和赵天成、王德福、张志强走得很近,被大家称为‘四大金刚’。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离开王秀兰家后,林墨和周凯立刻赶回公安局,将设备处置清单与从档案馆找到的产权变更档案进行比对。结果发现,赵天成当年通过非法手段侵占的,不仅有土地,还有工厂的核心设备,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万元。
“现在证据越来越充分了,但还有两个关键人物的下落没有查明。”周凯看着照片上被划掉的三个人,“王德福和张志强。根据档案记录,王德福当年是土地管理局副局长,后来在2000年因‘车祸’去世;张志强则在工厂改制后移民国外,下落不明。”
“我怀疑王德福的死也不是意外。”林墨说道,“赵天成当年为了掩盖罪行,杀害了王技术员和刘勇,王德福作为他的同伙,很可能也被他灭口了,伪造成了车祸。”
“有这个可能。”周凯点了点头,“我们明天就去调查王德福的死因,同时联系Interpol,查找张志强的下落。另外,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解读符号笔记本上的其他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当年贪腐的证据。”
第二天一早,林墨来到医院,看望陈广明。陈广明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坐起来活动了。林墨把设备处置清单和调查进展告诉了陈广明,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这些证据终于能让那些老工友们瞑目了。”陈广明说道,“笔记本上的其他符号,我也回忆起了一些。你看这一组符号,”他指着笔记本上的一组由横线和竖线组成的网格状符号,“这代表当年工厂的财务科,里面记录的是资金的流向。还有这一组,”他又指着一组画着轮船和码头的符号,“这代表当年的进出口业务,赵天成通过虚报进出口单据,骗取了国家的退税补贴。”
林墨认真地记录着陈广明的解读,心里充满了期待。这些符号就像一把把钥匙,正在打开三十年前的真相之门。“陈大爷,您还能回忆起更多关于王德福和张志强的事情吗?比如他们当年的具体分工,或者有没有其他的犯罪行为?”
“王德福主要负责土地和产权方面的违规操作,张志强则负责打通关节,贿赂相关官员。”陈广明回忆道,“当年,张志强通过贿赂海关官员,帮助赵天成将一些走私的设备和原材料运进工厂,再以‘国产设备’的名义申报,骗取国家的补贴。这些事情,都记录在笔记本的后面几页,只是我现在年纪大了,记不太清具体的符号含义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回忆。”林墨说道,“对了,陈大爷,您知道当年工厂的进出口业务档案存放在哪里吗?我们想去查找一下相关的证据。”
“进出口业务档案应该和其他财务档案一起,存放在市档案馆。”陈广明说道,“但当年赵天成肯定对这些档案做了手脚,你们查找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林墨谢过陈广明后,立刻赶往市档案馆。有了之前的合作基础,档案馆的负责人这次非常配合,直接带着林墨来到了存放红星机床厂财务档案的区域。
“红星机床厂的进出口业务档案都在这里,因为涉及外贸机密,当年被列为‘机密档案’,封存了三十年。”负责人说道,“这些档案很少有人查阅,应该保存得比较完整。”
林墨立刻开始翻找,重点查找1994年的进出口单据、退税申报材料等。档案柜里的文件堆积如山,林墨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就到了中午。林墨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档案的世界里。突然,一份1994年8月的出口报关单引起了她的注意。报关单上显示,红星机床厂出口了一批“机床设备”,价值500万元,退税金额高达85万元。但报关单上的设备型号和数量,与张启山提供的设备处置清单上的某一批设备完全吻合。
“这是伪造的!”林墨激动地说道,“这批设备明明被赵天成低价卖给了国内的工厂,根本没有出口。他通过伪造报关单,骗取了国家的退税补贴!”
她继续往下翻,又找到了多份类似的伪造报关单,涉及金额高达2000多万元,退税金额超过300万元。这些报关单上的签字,有王德福和张志强的签名,显然是他们联手伪造的。
就在林墨准备将这些报关单整理出来时,突然发现档案柜的最底层,有一个被遗忘的档案盒,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林墨好奇地打开档案盒,里面竟然是一份当年的职工工资发放名单和一份人员失踪报告。
工资发放名单显示,1994年7月,有十位职工的工资没有发放,备注栏里写着“自动离职”。但林墨认出,这十位职工都是当年积极反对工厂改制、带头上访的骨干。而人员失踪报告则显示,这十位职工在1994年8月至10月期间,相继失踪,警方的调查结果都是“自愿离家”。
“这些职工的失踪,肯定和赵天成有关!”林墨的心里一沉,“他们因为反对赵天成的贪腐行为,被赵天成迫害,伪造成了‘自愿离家’。”
她继续翻找,发现档案盒里还有一份秘密协议,上面写着:“兹有红星机床厂职工XXX等十人,因‘扰乱工厂秩序’,被开除厂籍,一次性补偿人民币5000元,永不追究工厂责任。”协议上有这十位职工的签名,但字迹潦草,显然是伪造的。
林墨将这些档案整理好,放进档案袋里。这些证据,不仅证明了赵天成、王德福、张志强等人伪造报关单骗取退税的罪行,还揭露了他们迫害反对职工的真相。
离开档案馆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林墨拿着档案袋,心里充满了沉重和愤怒。三十年前,赵天成一伙人为了一己私利,不仅侵吞了工厂的资产,还迫害了那么多无辜的职工,让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她立刻给周凯打电话,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周凯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愤怒:“这些证据太重要了!我们一定要查明这十位职工的下落,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同时,我们也要加快对王德福死因的调查,争取找到更多的线索。”
林墨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次翻开符号笔记本。陈广明解读的符号,已经对应上了产权变更、设备变卖、资金流向、进出口诈骗等多个线索。她相信,笔记本上还有更多的符号,隐藏着当年贪腐的其他秘密。
她仔细研究着笔记本上的每一个符号,试图找到它们之间的规律。突然,她发现笔记本的最后几页,画着一组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地图,上面有几个标记点,还有一些数字。林墨猜测,这可能是当年赵天成藏匿赃款或证据的地点。
她立刻拿出地图,对照着符号的形状和数字,试图找到对应的位置。但这些符号太过抽象,她研究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她感到沮丧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周凯打来的。“林墨,有重大发现!”周凯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我们调查了王德福的死因,发现他当年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起谋杀!而且,我们还找到了当年的目击证人!”
林墨的心跳瞬间加速:“真的吗?目击证人是谁?他知道什么?”
“目击证人是当年的一位出租车司机,现在已经退休了。”周凯说道,“他回忆说,1994年10月的一天晚上,他在郊区的公路上,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故意撞击王德福的车,然后下车将王德福拖走。他当时害怕被报复,没有报警。直到最近看到我们的调查报道,才敢站出来作证。”
“太好了!”林墨激动地说道,“有了目击证人的证词,就能证明王德福的死是赵天成干的!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位目击证人!”
挂了电话,林墨立刻打车前往周凯所说的地点。她知道,这又是一个关键的突破。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当年的真相正在一步步被揭开。虽然过程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但她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无辜的受害者,终将得到应有的公道。
而她手中的符号笔记本,就像一把钥匙,正在一点点打开三十年前的潘多拉魔盒,将所有的罪恶和黑暗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知道,接下来的调查,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当年的所有涉案人员绳之以法,让正义得到彻底的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