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明被成功营救的消息，像一束穿透乌云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江城上空的阴霾。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老人经过几天的调养，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林墨坐在病床边，看着老人指尖在符号笔记本上轻轻摩挲的样子，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欣慰。
“这些符号，是我当年被逼无奈想出来的办法。”陈广明翻开笔记本，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线条和圆圈，眼神里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忆，“1994年工厂改制，赵天成一伙人偷偷转移资产，我发现后，怕直接记录会被他们发现，就用车间里的机床零件、管道布局做原型，创造了这套符号。”
林墨凑近笔记本，看着第一页最显眼的一组符号——三个相互嵌套的圆圈，旁边画着一道倾斜的直线，下方是两个并列的三角形。“陈大爷，这组符号是我最早发现的，它对应的是什么？”
陈广明盯着符号看了片刻，缓缓开口：“这是光明里老城区的核心地块标记。三个圆圈代表当年工厂的三号车间，倾斜直线是贯穿厂区的排水渠，两个三角形是车间旁的两座烟囱。这整块地，当年都是红星机床厂的工业用地，后来被赵天成通过非法手段变更了产权，变成了他个人的资产。”
“产权变更？”林墨心里一震，“您是说，光明里的拆迁地块，原本就属于机床厂的资产，赵天成是通过非法手段侵占的？”
“没错。”陈广明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当年工厂改制，国家规定工业用地不得随意转让，但赵天成勾结了当时的土地管理部门官员，伪造了资产清算报告，把三号车间及周边地块，以‘闲置资产’的名义低价转让给了他自己的公司。我们这些老职工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手里没有证据，再加上他的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大家的血汗地占为己有。”
林墨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对照着符号的描述在光明里区域标记。果然，老城区的中心位置，正好对应着陈广明所说的三号车间旧址，而这片区域，正是天成地产此次拆迁的核心地块。“这么说，赵天成此次急于拆迁，不仅是为了开发房地产，更是为了销毁当年非法变更产权的证据？”
“很有可能。”陈广明叹了口气，“那块地的地下，还埋着当年车间的地基和部分设备，一旦拆迁施工，这些痕迹就会被彻底清除，到时候就算有人想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林墨握紧了拳头，心里充满了愤怒。赵天成不仅侵吞了职工的安置费，还非法侵占了工厂的土地，如今又想通过拆迁销毁证据，其罪行简直罄竹难书。“陈大爷，您还能回忆起其他符号对应的内容吗？或者当年产权变更的具体细节？”
“我年纪大了，很多细节记不太清了。”陈广明摇了摇头，“但我记得，当年的产权变更文件，都存放在工厂的档案室，后来工厂倒闭，档案室的资料被转移到了市档案馆。赵天成当年肯定没来得及彻底销毁这些文件，只要能找到这些档案，就能证明他非法侵占土地的罪行。”
林墨心里一动。之前她去市档案馆查询时，被以“涉密”为由拒绝，现在有了陈广明的证词，再加上周凯的协助，或许能拿到查询权限。“陈大爷，您放心，我这就去档案馆，一定要找到当年的产权档案。”
离开医院后，林墨直接去了公安局，找到了周凯。她把陈广明解读的符号含义和当年产权变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凯。
“没想到赵天成还犯了非法侵占土地的罪！”周凯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如果能找到当年的产权变更档案，就能给赵天成的残余势力致命一击，也能为那些老职工讨回更多的公道。”
“但市档案馆之前以‘涉密’为由，拒绝了我的查询申请。”林墨说道，“现在有了陈广明的证词，您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
“没问题。”周凯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联系市档案馆的负责人，以办案需要的名义，申请调取当年红星机床厂的产权变更档案。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档案馆。”
第二天一早，林墨和周凯一起，来到了市档案馆。有了公安局的公函和办案证明，档案馆的负责人这次没有拒绝，而是亲自带着他们去了旧档案库房。
“红星机床厂的档案都存放在这边，因为年代久远，又涉及改制，所以之前没有对外开放。”负责人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当年工厂倒闭后，所有的行政、财务、产权档案都移交到了这里，应该能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
旧档案库房依旧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纸张发霉的味道。负责人按照索引，找到了标注“红星机床厂 产权档案 1994-1995”的档案柜。柜子上的锁已经生锈，工作人员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开。
档案柜里堆满了厚厚的文件，都是当年的产权证明、土地使用证、资产清算报告、变更申请等。林墨和周凯立刻开始翻找，按照陈广明提供的线索，重点查找1994年下半年的产权变更文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库房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墨的手指被纸张边缘划破，渗出了血丝，她也顾不上处理，继续仔细查找。
“找到了！”周凯突然大喊一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你看，这是1994年10月的土地使用权变更申请书，申请人是赵天成的江城兴盛贸易有限公司，变更的正是三号车间及周边地块的使用权。”
林墨赶紧凑过去，只见文件上写着，变更理由是“工厂倒闭后闲置土地处置”，变更价格仅为50万元。“50万元？这简直是白菜价！”林墨愤怒地说道，“这片地块现在的价值至少几个亿，赵天成当年竟然用这么低的价格，非法侵占了这么大一块土地！”
“还有这个！”周凯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资产清算报告，上面显示三号车间及周边地块的评估价值为800万元，但赵天成通过伪造评估报告，把价值压低到了50万元。你看，这份评估报告上的签名，有明显的伪造痕迹。”
林墨仔细看着评估报告上的签名，果然，几个评估人员的签名笔迹相似，而且没有加盖正规的评估机构公章。“这就是铁证！”林墨激动地说道，“有了这份变更申请书和伪造的评估报告，就能证明赵天成当年是通过非法手段侵占土地的！”
“还不止这些。”负责人在一旁补充道，“我们的档案记录显示，当年这份变更申请，没有经过上级主管部门的审批，是赵天成勾结了当时的土地管理局副局长王德福，违规办理的。王德福，就是你们之前提到的，照片上被划掉的三个人之一。”
林墨和周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奋。真相越来越清晰了，当年的土地使用权变更，是赵天成、王德福等人联手策划的一场阴谋。
他们继续翻找，又找到了当年的土地使用证原件、工厂的资产清单、职工代表大会的决议记录等文件。职工代表大会的决议记录显示，当年并没有就土地处置问题召开过职工代表大会，所谓的“职工同意”，完全是赵天成伪造的。
“这些文件，都是证明赵天成非法侵占土地的铁证！”周凯把所有相关文件整理好，放进档案袋里，“有了这些证据，我们不仅能追究赵天成的刑事责任，还能依法收回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归还给国家，或者补偿给当年的老职工。”
林墨松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成就感。符号笔记本的第一组符号，终于解开了，而且带来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不仅印证了陈广明的证词，也为后续的调查提供了新的方向。
离开档案馆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林墨和周凯拿着档案袋，坐在车里，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证据整理好，提交给检察院，同时继续调查王德福的下落，以及其他符号对应的线索。”周凯说道。
“没错。”林墨点了点头，“陈大爷说，笔记本上的其他符号，还记录了当年贪腐的其他证据，比如设备的非法处置、资金的转移等。我们接下来，要继续解读这些符号，找到更多的证据，把当年所有的涉案人员都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王秀兰打来的。“林记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秀兰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我联系了当年工厂的老会计，他手里有一份当年的设备处置清单，上面记录了赵天成当年非法变卖工厂设备的情况。他愿意把清单交给你，还愿意出庭作证！”
“太好了！”林墨的心里一喜，“王阿姨，谢谢您！我们现在就过去找您！”
挂了电话，林墨和周凯立刻驱车前往王秀兰家。路上，林墨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充满了希望。符号的解密带来了关键证据，老职工的挺身而出提供了新的线索，这场跨越三十年的正义之战，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但她也知道，调查还没有结束。笔记本上还有很多未解的符号，王德福、张志强等人的下落还没有查明，赵天成的残余势力也可能会进行最后的反扑。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身边有周凯这样的正义伙伴，有陈广明、王秀兰、张卫国这样勇敢的老职工，还有越来越多愿意站出来的人。
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解开所有的谜团，找到所有的证据，让当年的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应有的惩罚，让正义得到彻底的伸张。而这本写满符号的笔记本，也将成为一段历史的见证，见证着正义的来之不易，见证着人性的光辉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