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清溪劫粮
清溪村外的竹林密不透风，碗口粗的翠竹笔直冲天，青绿色的竹身带着雨后的湿润，枝叶在头顶交织成墨绿穹顶，将正午毒辣的日光滤得只剩细碎光斑，落在满地枯黄积叶上，映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偶尔有几片新抽的竹叶随风飘落，打着旋儿坠进积叶堆里，没了声响。刀小蛮带着队伍沿林间小径疾行，枣红战马的铁蹄踏过积叶，发出“沙沙”轻响，被浓密枝叶裹着，只剩细碎余音散在风里，马鬃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沾着几缕草屑。她身着银灰色劲装，腰间束着黑色宽腰带，腰间的佩剑还凝着黑松林清军的暗红血迹，剑穗上系着枚小巧的铜铃，随着战马起伏轻轻晃动，偶尔发出细碎铃音，却难掩周身的肃杀。目光扫过身侧士兵时，指尖不自觉攥紧了缰绳——前排的李二狗肩头缠着粗布巾，布巾已被鲜血浸得发黑，边角还在往下滴着血珠，他却依旧挺直脊背握着长刀，指节因用力泛白，脸颊上一道浅疤被汗水浸得发亮，眼神里没半分怯意；身旁的王小三手臂划开一道寸许深的口子，伤口渗着血珠，他只是咬着牙用布条胡乱缠了两圈，布条松松垮垮挂在胳膊上，却依旧迈着大步紧跟队伍，眉头拧成疙瘩，眼底藏着股不服输的狠劲。赵虎扛着那把沉重的铁刀走在队尾，刀身黝黑，刃口还沾着碎布与血渍，刀背刻着古朴纹路，偶尔刮过路边树干，留下一道浅淡白痕。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满是胡茬，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时不时回头清点人数，喉间憋着股黑松林未散的戾气，腮帮紧绷着，眼神沉得像要滴出水来，路过受伤士兵身边时，会下意识放慢脚步，抬手拍一拍对方的肩头，动作粗粝却带着几分暖意。
“将军，前面再走半里地就出竹林了，外头是清溪村西头的荒坡，坡上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刚好能遮着身形。”刘刚快步凑到马侧，脚步没敢放慢，压低声音禀报。他身材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裤脚沾着泥点，袖口被竹叶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泛红的皮肤，胳膊上还贴着块止血的草药，却依旧记得清村里每一处岔路、每一处清军布防，指尖在掌心轻轻划着村子的大致轮廓，“张猛的人大多守在村口晒谷场，还有十几个在村道巡逻，手里都握着长刀，看着挺松懈，实则盯着村口的动静。方才派去缠张猛的弟兄只有二十人，领头的是周强，那小子身手灵活，就是性子急了点。那厮带了两百多清军，手里还有七八杆火铳，射程远、威力大，弟兄们没怎么见过这玩意儿，怕是撑不了太久，再晚些怕是要折损惨重。”
刀小蛮勒住马缰，枣红战马扬起前蹄轻嘶一声，又稳稳落下，马蹄踏碎了地上的光斑，溅起几片积叶。她指尖摩挲着冰冷的剑鞘，指尖能触到剑鞘上因常年握持留下的温润触感，目光透过竹林缝隙望向村头方向，隐约能看见晒谷场边立着几抹玄色身影，清军士兵的玄色军装在日光下泛着冷硬光泽，腰间斜挎的火铳枪管偶尔反光，刺得人眼生疼，还有人靠在晒谷场的石碾上，手里把玩着刀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侧头看向身侧的陈武，陈武刚从黑松林的险境中脱身，粗布短衫上还沾着尘土与草屑，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沾着片枯叶，佩刀握在手里，指节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了腰板，眼神清明，透着文人的沉稳。刀小蛮的声音沉得像淬了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陈武，你带三名随从绕去村东头，敲锣喊村民躲进地窖或柴房，务必把人劝到位，别跟村民硬碰硬，好好说清利弊，别让张猛的人拿百姓当挡箭牌，也别让村民乱闯战场受牵连。”陈武连忙拱手：“将军放心，属下明白，定护好村民。”刀小蛮又看向赵虎，语气依旧凝重：“赵虎，你带三十人从村西头冲出去，直扑晒谷场，缠住张猛的主力，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别让他们往村北老粮仓靠，撑到我们搬完粮草就撤，别恋战，尽量减少伤亡。”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眼底闪过戾气：“将军放心，有我在，保准把张猛那伙人缠得死死的，绝不让他们靠近粮仓半步。”刀小蛮最后看向身后的士兵，沉声道：“剩下的二十人跟我走，直扑村北老粮仓，抢了粮草就往竹林退，不恋战、不贪多，优先保粮草、保人，明白了吗？”“明白！”士兵们齐声应下，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寂静竹林里格外清晰。
陈武攥紧佩刀，冲刀小蛮拱手行礼，转身带三名随从钻进竹林另一侧的岔路，那岔路更窄更偏，枝叶几乎要把路封死，他们弯腰钻进去，身影很快被浓密绿意吞没，只留下几片被碰落的竹叶缓缓飘落。赵虎挥了挥手里的铁刀，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轻微破空声，冲身边士兵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立刻弓着腰，顺着竹林边缘慢慢朝村西头摸去，铁刀偶尔与腰间箭囊碰撞，漏出细微脆响，转瞬就被林间的风声吹散，没留下半点痕迹。走在赵虎身边的王大壮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虎哥，等会儿冲上去，我先帮你挡着左边的清军，你直接找张猛算账。”赵虎瞪了他一眼，却没凶他，只是沉声道：“别逞强，照顾好自己，咱们都得活着回去。”王大壮咧嘴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长刀，眼神里满是坚定。
刀小蛮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带队走远，又低头看了眼身后士兵，沉声道：“都把兵器握紧，脚步放轻，别出动静，跟着我冲。”说罢，她抬手示意众人跟上，自己率先朝着竹林出口冲去，脚下发力，枣红战马如一道红色闪电，猛地冲出竹林，朝着村北老粮仓的方向奔去，马蹄踏过荒坡上的野草，溅起细碎的泥土与草叶。
村北老粮仓是座青砖砌的矮房，墙皮已有些斑驳，掉了不少青砖碎屑，露出里面的黄土，屋顶覆着厚厚的茅草，被雨水浸得发暗，边缘还垂着几缕干枯的草丝，墙角爬满枯藤，藤条缠着青砖，像一道道深色纹路，藤叶早已枯黄，一碰就碎。粮仓门前守着十余名清军，他们大多靠在门框上抽烟，烟杆冒着袅袅青烟，白色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散开，腰间的火铳随意斜挎着，枪带松松垮垮，有人敞着衣襟，露出里面圆滚滚的肥肉，还时不时挠挠肚子，还有人蹲在地上划拳，嘴里喊着粗俗的赌约，笑声粗鄙难听，全然没察觉危险正在逼近。靠在最外侧的清军士兵叫李癞子，脸上长着几颗黑痣，眼角还有道斜疤，他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瞥了眼粮仓大门，嘟囔道：“这破地方鸟不拉屎，守着一堆破粮草有啥意思，还不如去村里喝两杯。”旁边的清军士兵附和道：“可不是嘛，张头领也真是，让咱们在这儿遭罪，他自己倒在村里快活。”两人正闲聊着，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荒坡上，一道红色身影正快速逼近。
“动手！”刀小蛮低喝一声，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干脆，佩剑出鞘瞬间，一道寒光划破空气，“唰”的一声，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靠在门框上抽烟的李癞子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已被锋利剑刃划开，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流出，喷溅在门前的青砖上，溅起细小血花，他手里的烟杆“啪”地掉在地上，身体直挺挺倒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满是难以置信，嘴里还往外冒着血泡。
其余士兵立刻跟上，挥刀劈砍的动作快而狠，清军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一名清军士兵慌忙去摸腰间的火铳，刚握住冰凉的枪身，就被李二狗一刀劈中手腕，“啊”的一声惨叫，手腕鲜血直流，火铳掉在地上，人也捂着伤口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疼得浑身发抖。另一名清军士兵转身想往村里跑，刚跑出两步，就被王小三从身后飞来的箭矢射中后背，箭头穿透衣衫，深深扎进肉里，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手指抠着地面，留下几道血痕，再也爬不起来。还有人想拔刀反抗，可手刚碰到刀鞘，就被刀小蛮一剑刺穿肩膀，疼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刀再也握不住，顺着手指滑落在地，他抬头看着刀小蛮，眼神里满是恐惧，嘴里还断断续续喊着“饶命”，刀小蛮却没留情，手腕一转，剑刃又深刺几分，那名清军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刀小蛮的剑势凌厉非凡，刺、挑、扫、劈每一招都直指清军要害，剑光掠过之处，清军士兵纷纷倒地，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滴落在地上的积叶上，将枯黄积叶染成暗红。没片刻功夫，门前的十余名清军就被全部解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汇成小溪，顺着青砖缝隙往下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烟草味，让人有些反胃。刀小蛮抬脚踹开粮仓大门，“哐当”一声，木门撞在墙上，发出沉重声响，门轴处的木屑簌簌往下掉，门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仓库里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上印着醒目的“清”字，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一路堆到屋顶，仓库角落还堆着几袋杂粮，凑近了能闻到浓郁的谷物清香，混合着些许潮湿的霉味，正是他们全州城营中急需的粮草。
“快，搬粮！两人一组，扛上麻袋就往竹林方向撤，别耽误时间！”刀小蛮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说着便伸手扛起一袋粮草，麻袋沉甸甸的，压得她肩头微微一沉，衣衫被麻袋磨得发紧，可她脚步没停，转身就朝外走。士兵们也立刻行动起来，李二狗和王小三一组，两人默契配合，李二狗抬手托着麻袋底部，王小三抓着麻袋口，稳稳扛在肩上，脚步匆匆地朝着竹林方向跑，李二狗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王小三，提醒道：“慢点跑，别摔了，粮草要紧，人也要紧。”王小三点头：“知道了，二狗哥，你也小心点。”粮仓里很快响起麻袋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还有士兵们急促的脚步声，透着几分紧张，却又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只想尽快把粮草运走。
可刚搬了没几袋，村头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杀啊！”“冲啊！”的呐喊声混在一起，还有火铳“砰”的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在空旷的村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屋顶的茅草都被震得微微晃动，落下几片碎草。刀小蛮心头猛地一紧，脚步瞬间顿住，眉头紧紧皱起——肯定是赵虎那边遇了麻烦，张猛的火铳果然发难了。她刚要吩咐士兵们加快速度，务必尽快搬完粮草，就见一名明军士兵踉跄着从村道方向跑过来，他是跟着赵虎去晒谷场的士兵，名叫吴小四，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身上的军装被鲜血染透，胸前有个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渗，脸上沾着血污与尘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跑起来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倒下。见到刀小蛮，他立刻高声喊道：“将军，不好了！张猛带人大举反扑，他手里的火铳太厉害，弟兄们已经折了七八人，周强大哥也中了一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赵虎大哥他们快撑不住了，被清军围在晒谷场，冲不出来！”说完，他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无助。
话音刚落，粮仓外就传来张猛粗哑的怒吼声，带着十足的戾气，震得人头皮发麻：“一群不知死活的反贼，敢来抢老子的粮草，给我杀！一个都别留，把他们的尸体扔去喂狗！”紧接着，便是清军士兵的呐喊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火铳上膛的“咔嚓”声，透着致命的危险，地面都像是被脚步声震得微微发麻。
刀小蛮眼神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将肩上的麻袋递给身边一名士兵，伸手握紧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血迹蹭到掌心，带着几分冰凉。“你们继续搬粮，动作快，搬完立刻往竹林退，别等我，我去接应赵虎！”她语速极快，语气里满是决绝，说完便转身朝着村头方向冲去，脚步又快又稳，身上的披风随着动作翻飞，银灰色的劲装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跑在前面时，她还回头看了眼吴小四，沉声道：“你在这儿歇会儿，别乱动，等会儿让弟兄们带你一起走。”吴小四含泪点头，看着刀小蛮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激。
刚冲出没几步，就见村口晒谷场方向一片混乱，尘土飞扬，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赵虎正挥舞着那把沉重的铁刀，与一名身材魁梧的清军将领缠斗在一起——那将领正是张猛，他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壮硕，像头熊似的，满脸横肉，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像铜铃，布满血丝，鼻子又大又扁，嘴唇肥厚，嘴角还留着口水，看着格外狰狞。他穿着黑色铠甲，铠甲上沾着血迹，手里握着一把厚重的朴刀，刀身泛着冷光，劈砍间带着强劲的劲风，刮得周围的尘土都飞扬起来，地上的碎石子被刀风扫得四处乱窜。赵虎虽力大无穷，铁刀劈砍下去势如破竹，可张猛的朴刀也不轻，两人兵器碰撞时，“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震得两人手臂都发麻，赵虎的虎口甚至隐隐作痛，可他却没松手，依旧死死握着铁刀。赵虎的肩头已中了一刀，伤口深得能看见骨头，鲜血顺着胳膊汩汩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在晒谷场的石板上晕开一片血渍，可他依旧死死握着铁刀，眼神里满是戾气，不肯后退半步，每一刀都拼尽全力，朝着张猛砍去，嘴里还吼道：“张猛，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周围的清军士兵围着明军士兵厮杀，七八杆火铳轮流发射，“砰！砰！砰！”的声响接连传来，明军士兵虽斗志昂扬，握着刀奋勇冲杀，可火铳的威力实在太大，子弹穿过身体的瞬间，鲜血便会喷涌而出，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地上的尸体堆积起来，有明军的，也有清军的，鲜血汇成小溪，顺着晒谷场的石板缝往下流，场面格外惨烈。周强倒在晒谷场的角落，胸口插着一颗子弹，鲜血把军装染成了暗红色，他挣扎着想去摸身边的刀，可手指刚碰到刀鞘，就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厮杀，眼里满是不甘。王大壮被两名清军士兵围着，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胳膊、后背都在流血，可他依旧握着长刀，朝着清军士兵砍去，一刀劈中一名清军士兵的腿，那名清军士兵惨叫着倒地，另一名清军士兵趁机朝着他的后背砍去，王大壮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两步，却依旧没倒下，转头瞪着那名清军士兵，眼神里满是凶狠，吓得那名清军士兵愣了一下。有明军士兵想冲上去夺清军的火铳，刚跑出两步，就被子弹射中胸膛，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还有士兵被清军包围，手里的刀被劈断，却依旧攥着断刀，朝着清军的腿砍去，哪怕自己被清军一刀砍中后背，也不肯认输，嘴里还喊着“守住晒谷场，别让他们去粮仓”。
“张猛，你的对手是我！”刀小蛮高声喝骂，声音清亮，却透着十足的杀气，说着便提剑朝着张猛冲去，剑光如电，直指张猛的后背，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张猛正专注于压制赵虎，心里还想着尽快解决掉赵虎，去粮仓抓反贼，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凌厉剑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慌忙转身，手里的朴刀横劈出去，“当”的一声脆响，朴刀与佩剑狠狠撞在一起，火花四溅，两人都被兵器碰撞的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脚下的石板被踩得发出轻微声响，赵虎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看向刀小蛮，眼里满是感激。
张猛站稳身子，盯着刀小蛮，眼神凶狠得像头野兽，咬牙切齿道：“又是你这女反贼，上次在东山脚让你跑了，这次看你还往哪逃！今日老子非要杀了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给我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他说着，还挥了挥手里的朴刀，刀风扫过，刮得刀小蛮的头发微微扬起，眼神里满是嚣张与狠戾。
刀小蛮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没再跟他废话，握紧佩剑，再次朝着张猛冲上前，剑势愈发凌厉，刺、挑、扫、劈每一招都直指张猛的破绽，剑光围绕着张猛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偶尔有剑光扫过张猛的铠甲，擦出火花，吓得张猛不敢大意，只能挥舞着朴刀奋力抵挡。张猛挥舞着朴刀，奋力抵挡，朴刀与佩剑不断碰撞，“当当当”的声响接连传来，刺耳至极，两人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解，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避开他们，没人敢轻易上前插手，生怕被两人的兵器误伤。赵虎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看着刀小蛮与张猛缠斗，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咬了咬牙，忍着肩头的剧痛，再次挥起铁刀，朝着身边的清军士兵砍去，铁刀劈中一名清军士兵手里的盾牌，“咔嚓”一声，盾牌瞬间被劈成两半，清军士兵吓得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转身就想跑。赵虎哪里会给他机会，抬脚踹在他的后背，清军士兵踉跄着往前扑去，摔在地上，赵虎上前一步，铁刀落下，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鲜血溅起，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抬手抹了一把，又朝着另一名清军士兵冲去。
可就在这时，一名躲在尸体后的清军士兵悄悄举起了火铳，那士兵名叫钱老六，身材瘦小，却满肚子坏水，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刀小蛮，只能用这种偷袭的办法。他屏住呼吸，手指慢慢扣住扳机，枪口黑黝黝的，正对着刀小蛮的后背，眼神里满是阴狠，嘴角还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等着给刀小蛮致命一击。赵虎眼疾手快，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心里猛地一慌，高声喊道：“将军小心！”同时挥起手里的铁刀，朝着那名清军士兵砍去，铁刀划过空气，带着强劲的刀风，瞬间砍断了那名清军士兵的手臂，火铳“啪”地掉落在地上，鲜血顺着断臂汩汩流出，钱老六惨叫着倒在地上，捂着断臂满地打滚，疼得眼泪直流。
可还是晚了一步，“砰”的一声，火铳还是响了，子弹朝着刀小蛮的后背飞去，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闪。刀小蛮心头一凛，下意识侧身躲避，身体猛地往左一偏，子弹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噗”的一声打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溅起一片木屑，树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木屑落在刀小蛮的头发上，她却没心思理会。即便躲得快，肩头还是被子弹擦伤，一道血痕瞬间浮现，鲜血顺着肩头流淌下来，染红了她的披风与银灰色劲装，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多了几分狠厉。
“找死！”刀小蛮眼神一狠，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全然不顾肩头的疼痛，握紧佩剑，脚步猛地往前一踏，朝着张猛的胸口刺去。张猛正想趁机进攻，没料到刀小蛮会突然发难，而且速度这么快，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穿透自己的胸膛。剑刃刺入身体的瞬间，张猛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溅在刀小蛮的脸上，他手里的朴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下去，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滴落在地上的石板上，染红了一片，他的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与恐惧，却再也没了气息。
张猛一死，清军士兵顿时没了主心骨，眼神里满是恐惧，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纷纷朝着村外逃窜，没人再敢留在原地厮杀，嘴里还喊着“张头领死了，快跑啊”“反贼太厉害了，打不过”。“别让他们跑了！杀啊！”赵虎高声喊道，声音震耳欲聋，说着便率先朝着逃窜的清军士兵追去，手里的铁刀挥舞着，刀风扫过，清军士兵纷纷倒地，惨叫着求饶，却没人理会他们。明军士兵们也士气大振，纷纷朝着清军士兵冲杀，原本低落的气势瞬间高涨，厮杀声愈发激烈，那些逃窜的清军士兵根本逃不掉，很快就被明军士兵们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朝着村外的山林跑去，没了踪影。王大壮靠在石碾上，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坚定的笑容，他摸了摸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很开心——他们守住了晒谷场，没让清军去粮仓。
刀小蛮拔出佩剑，剑刃上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肩头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鲜血已经把披风染湿了一大片，她却只是皱了皱眉，伸手用披风随意裹住肩头，打了个简单的结，没再多管，眼神依旧清明。她转身朝着村北老粮仓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见士兵们已经将粮草搬得差不多了，一百三十多袋粮草整齐地堆在竹林边缘，用麻绳捆了几捆，方便搬运，陈武也带着村民们躲进了地窖，此刻正站在竹林边等着他们，脸上满是担忧，时不时朝着村头方向张望。见到刀小蛮平安回来，陈武连忙走上前，拱手道：“将军，你没事吧？方才听到火铳声，我还担心你……你的肩膀怎么了？流血了！”说着，他就要上前查看刀小蛮的伤口，眼里满是焦急。
“我没事，小伤而已，不碍事。”刀小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扫过堆在竹林边的粮草，问道：“粮草都搬完了？一共多少袋？村民们都安置好了吗？”
负责搬粮的士兵李二狗立刻上前，高声禀报：“将军，都搬完了，一共一百三十多袋，都是大米和小米，够营中士兵们撑五六日了！村民们也都躲进地窖了，陈先生劝了好久，大家都很配合，没出乱子。”李二狗脸上满是欣喜，语气里透着几分激动——营中早就快断粮了，士兵们每日只能喝稀粥，有时候甚至连稀粥都喝不上，这下有了粮草，总算能吃饱饭，也更有力气打仗了。
刀小蛮点点头，目光转向村头晒谷场的方向，那里横七竖八躺着明军与清军士兵的尸体，鲜血满地，还有兵器、盾牌散落在地上，看着格外触目惊心。她眼神瞬间沉重下来，心里满是愧疚与心疼——那些倒下的明军士兵，都是为了守护全州城、守护百姓牺牲的，他们有的年纪还小，有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本该有机会活着看到胜利的那天，却永远留在了这里。她抬手朝着晒谷场的方向指了指，沉声道：“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抬上，咱们带他们回全州城，好好安葬，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魂归故土。”
“是，将军！”士兵们立刻应声，纷纷朝着晒谷场走去，小心翼翼地将明军士兵的尸体抬起来，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牺牲的弟兄，眼里满是悲痛。有人抬着周强的尸体，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道：“周强大哥，咱们带你回家了，回全州城了。”赵虎站在一旁，看着弟兄们的尸体，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眼底满是悲痛与戾气，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更多的清军，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片刻后，士兵们抬着尸体，扛着粮草，跟着刀小蛮，朝着竹林深处走去，身影很快被浓密的翠竹吞没，只留下清溪村满地的狼藉与未干的血迹，还有空中弥漫的硝烟味与血腥味，随着风慢慢飘散，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的厮杀。
可他们刚走出竹林没多远，就见前方林间小道上跑来几名士兵，他们骑着马，速度极快，马背上满是尘土，马汗顺着马身流淌下来，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嘴里还时不时催促着马匹，脸上满是焦急。为首的士兵是王浩身边的亲兵，名叫林忠，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平日里沉稳冷静，此刻却满脸慌乱，见到刀小蛮，立刻翻身下马，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脸色焦急得发白，嘴唇都在发抖，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高声禀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夏国相的大军已经逼近全州城，足足有五千多人，装备精良，还有不少火炮，王浩将军带人在东山脚阻击，已经折了两千多弟兄，周副将也牺牲了，敌军攻势太猛，咱们的士兵快撑不住了，东山脚快守不住了，王浩将军让我们来请你立刻带粮草回城，支援东山脚，再晚就来不及了！”
刀小蛮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眼底满是震惊与担忧。她抬头看向全州城的方向，那里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厮杀声，还有火炮轰炸的声响，随着风传来，越来越近，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能感受到那边惨烈的厮杀与绝望的气息。她心里清楚，东山脚是全州城的门户，地势险要，一旦东山脚失守，夏国相的大军就能直接扑到全州城下，城中的新兵还没训练成型，根本没多少战斗力，粮草也只是刚有补充，撑不了多久，根本难以抵挡夏国相的大军，到时候全州城就危险了，城中的百姓与士兵们也会遭殃，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加快速度，立刻回全州城！支援东山脚！”刀小蛮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说完便翻身上马，手里的缰绳一紧，枣红战马嘶鸣一声，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率先朝着全州城的方向奔去，铁蹄踏过积叶，蹄声急促，像是在与时间赛跑，溅起一片积叶与尘土。士兵们也不敢耽误，纷纷加快脚步，扛着粮草的士兵咬牙稳住身形，哪怕肩膀被麻袋压得生疼，也不敢放慢速度；抬着尸体的士兵小心翼翼护着弟兄，脚步匆匆，却依旧尽量平稳，不让尸体受到磕碰，跟在刀小蛮身后，朝着全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凝重，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一战，关乎着全州城的生死存亡，他们不能输。
林间的风越来越急，吹动着翠竹枝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呐喊，又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凶险，阳光被乌云遮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东山脚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火炮轰炸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一场更大的厮杀，早已在那里拉开了序幕，全州城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战。刀小蛮骑着马，迎着风前行，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鲜血顺着披风往下滴，滴落在地上，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握着缰绳的手稳如磐石——她不能输，也输不起，全州城的百姓在等着她，身边的士兵在等着她，牺牲的弟兄们也在看着她，她必须带着士兵们赶回全州城，守住东山脚，守住全州城，守住这片他们用鲜血守护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