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22:11，食堂仓库改成的临时书房】
灯管只开一条，光像被刀削过，落在折叠桌上。
敖烬把围裙当桌布，摊平一张 A3 白纸，纸角用酱油瓶压着。
袖口卷到手肘，龙鳞在冷白灯下泛青。
他捏着黑色中性笔——0.38 的细尖，像拆鳞片的倒钩。
第一行标题：《关于侵犯未成年女儿隐私的深刻检讨》。
笔锋一顿，墨点炸成小梅花，他叹了口气，继续写。
【贰 23:07，5000 字的坡度】
写到第三页时，隔壁冰柜压缩机突然启动，嗡声钻进耳骨。
他起身，把整张桌子往冰柜方向推了十厘米，借震动当节拍器。
每震一次，他逼自己写一行。
字句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小：
“我擅自拦截同学信件，等同私拆国家机密……”
写到“国家”二字，笔迹突然放大，像龙爪按在纸上。
他撕了那张，重写。
撕下的碎片没有扔，而是折成一架架小纸飞机，排在酱油瓶旁边——
一架代表一次想冲进宿舍楼的冲动。
【叁 00:45，打印机的热浪】
仓库角落的老式激光打印机开始工作。
出纸口吐出带着碳粉温度的纸张，像一条条刚出炉的龙须面。
敖烬蹲在旁边，用手背试温度，随即戴上一次性手套。
每打印十份，他就换一盒墨粉；墨粉盒上贴着价签：49.9 元/盒。
他默默在心里把数字乘以 5，记在检讨末尾的“经济赔偿”一栏。
打印机红色指示灯闪烁，提示内存不足。
他拔掉电源，等十秒，再插上——像给自己一次重启。
【肆 01:50，公告栏前的夜风】
校园路灯坏了两盏，公告栏被风吹得吱呀。
敖烬抱着厚厚一摞纸，像抱着一只沉睡的龙蛋。
第一份用透明胶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纸角对齐栏框，强迫症式地按压三次。
第二份贴在侧面，第三份贴在背面……
贴到第七份时，风突然加大，检讨书哗啦啦扬起，他下意识用身体挡住。
那一刻，他像护住的不是纸，而是女儿的名字。
100 份贴完，公告栏成了白色瀑布。
他在最后一页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草莓，然后贴在最底端——
那是呦呦五岁时教他的简笔画。
【伍 02:27，回宿舍路上的偶遇】
贴完最后一份，敖烬绕到教学楼后墙透气。
月光下，一个黑影蹲在公告栏死角，正用手机拍检讨书。
闪光灯一闪，敖烬看清那人是林砚。
林砚也看见了他，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地。
两人隔着三米夜风，谁也没说话。
林砚先败下阵，把屏幕转向敖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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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烬挑眉，林砚却举起另一只手，掌心躺着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检讨。
“我能…带走一份吗？”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巡逻猫。
【陆 02:31，检讨书背面的空白】
敖烬没回答，只伸手抽走那张纸，展开。
纸张背面原本空白，此刻却慢慢浮现一行淡金色的小字：
“谢谢你把信变成糖醋排骨配料表——但天台的风，还是我自己去吹。”
字迹是呦呦的，墨里掺了龙涎，遇体温才显形。
敖烬指腹摩挲那行字，金色像萤火被风吹散。
林砚的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条匿名推送：
“倒计时 00:02:00，实验楼天台见，不来就公开童年照。”
敖烬抬眼，夜空中，实验楼顶层亮起一束红色激光，
像有人把倒计时写进了风里。
他攥紧手里的检讨纸，转身朝激光方向走去。
背后，100 份白色检讨书在夜风里哗啦作响，
像一场尚未落幕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