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17:15,食堂后门的小楼梯
敖烬拎着两桶新酱油,一步跨三阶。酱油桶在他手里轻得像空壳,可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慢——铁门后,呦呦正抱着膝盖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
她抬头,目光从单词本滑到他脸上一秒,又滑回单词本,像只是确认某个陌生人路过。
“今天菜单有我?”她声音低,带着昨晚没吵完的余温。
敖烬把酱油桶往地上一放,桶底与水泥地碰撞,发出闷雷似的咚。
“有。”他答得简短,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食堂一周菜谱,糖醋排骨那一栏被红笔圈了两次。
他递过去,指尖刻意停在离她两厘米的位置,等她来接。
【贰】17:22,楼梯间的风
呦呦没接。
风吹起她耳机线,线尾的小金属壳打在铁栏杆上,叮叮当当。
“我晚上要加练八百米。”她说。
“跑完再吃不迟。”
“跑完食堂关门。”
“我给你留。”
对话像乒乓球,短促、精准,又带着不肯落地的旋转。
最后呦呦先叹口气,把耳机摘下,折好,放进校服口袋。
“留到几点?”
“18:30。”敖烬顿了顿,补充,“过时不候。”
呦呦抬眼,第一次认真看他:“你确定你能准时?”
“我确定。”
她盯了两秒,忽然伸手,指尖在菜谱红圈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又把纸推回去。
“那就18:30。迟到的人——”
“负责洗碗。”敖烬接得极快。
两人同时别开眼,像对暗号成功的间谍。
【叁】17:40,档口后的战场
距离约定还有五十分钟。
敖烬把糖醋排骨重新回锅,加最后一道龙晶粉收汁;糖浆在锅里咕嘟,像金色心跳。
他把手机立在调料架旁,计时器鲜红数字闪烁:50:00。
每翻炒一次,数字就跌一次。
老赵探头:“老敖,你今天急行军?”
“赶时间。”
“给谁留?”
敖烬没答,只把火关小,让排骨在余温里慢慢沉下颜色——像把情绪压进更深的锅底。
【肆】18:15,操场边的风
呦呦站在终点线,胸口起伏。
体育老师哨声落下,她成绩比上周快了三秒。
她弯腰喘气,汗珠砸在红色塑胶道上,溅成细小的烟花。
抬头看食堂方向,烟囱里一缕白烟笔直上升,像有人竖起一根手指:快点。
她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甩,鞋带都没系好就往食堂跑。
风把她的马尾扬成一面黑色的旗。
【伍】18:28,食堂正门
玻璃门自动滑开,冷气混着糖醋味扑出来。
档口前只剩一盏灯还亮着,灯下摆着一张小圆桌——
两副碗筷,一碗堆成小山的排骨,一碗冒着热气的番茄蛋汤。
敖烬坐在背光处,指节敲着表面,节奏与计时器同步:02:21、02:20……
门口出现喘气的身影。
呦呦扶着门框,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前。
“我没迟到。”
“还有一百八十秒。”
她翻个白眼,把椅子拖得吱啦响,坐下,筷子直接插进排骨山。
第一口烫得她吸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敖烬没动筷,只把计时器归零,屏幕熄灭。
“契约生效。”他轻声道。
【陆】18:45,空碗与悬念
排骨山被夷为平地,汤碗见底。
呦呦把筷子放下,发出满足的轻叹。
“明天你还留?”
“每天18:30。”他重复,“直到你吃腻。”
她想了想,忽然伸手,把两人的空碗叠在一起,推到桌子中央。
“那明天换我洗碗。”
敖烬挑眉,刚要开口,食堂主灯“啪”一声全灭。
应急灯亮起血红的光,照在空碗上,像两枚小小的警报器。
广播里传来刺啦电流,随后是宿管阿姨惊慌的声音:
“所有同学立即回宿舍,校门临时封闭——除妖局突击检查,请配合!”
敖烬猛地起身,椅子倒地。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腕骨上的契约印记发出细微的裂响,像冰层被悄悄撕开。
而对面,呦呦的瞳孔在红光中缩成针尖。
“爸,”她声音第一次发抖,“你身上……怎么有雷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