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中查探
高台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孙副会长跪地痛哭，将一切罪责推给死去的随从，声称自己只是“被蒙蔽”和“过于严苛”。这番漏洞百出的辩解，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竟一时难以彻底驳斥。
司徒弘长老脸色铁青，他自然不信孙副会长的鬼话，但身为大会主审，在缺乏铁证的情况下，也不能仅凭推断就将其定罪。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沉声道：“孙副会长，即便你真是被蒙蔽，但身为评委，不察之罪难逃！此事，老夫定会禀明药王谷与医道总会，彻查到底！在调查清楚之前，暂停你一切职务，不得离开百草郡！”
这已是目前能做出的最严厉处置。孙副会长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司徒长老明察！老夫一定配合调查，洗刷冤屈！”只是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侥幸与阴狠。
司徒弘不再看他，转向台下哗然的众人，运起内力，声音传遍全场：“诸位！今日之事，已初步查明，乃是有心人构陷，意图玷污大会清誉，戕害医道英才！刘文刘盟主，医术精湛，仁心可鉴，其魁首之位，实至名归！先前一切不实指控，就此作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薛慕华等人，继续道：“然，幕后黑手尚未伏法！老夫以药王谷之名起誓，必将追查到底，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大会至此，正式结束！请诸位有序离场！”
虽然司徒弘给出了结论，但场下的议论并未平息。许多人看向刘文的目光依旧复杂，敬佩有之，同情有之，但怀疑与忌惮也未完全消散。毕竟，“生死阁”的阴影和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让人心生寒意。刘文这个名字，连同“太虚针法”，在一种极为矛盾的气氛中，传遍了天下医道。
刘文本人，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平静地接受了司徒弘的宣告，并未多言。此刻，言语的力量是苍白的，真正的较量在暗处。
回到八方馆的甲字柒号院，气氛依旧沉闷。苏婉屏退了两位年轻盟众，屋内只剩下她与刘文二人。
“文哥，今日好险！”苏婉心有余悸，美眸中满是担忧，“那孙副会长分明是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真正的黑手，定然是‘生死阁’！他们这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文坐在桌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不错。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毁我名声，让杏林盟无法立足；二是觊觎‘太虚针法’。今日我展露‘以气御针’，恐怕更激起了他们的贪念。”
他回想起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灰衣背影，那股阴冷熟悉的气息……“而且，我怀疑，‘生死阁’在大会评委乃至更高层中，渗透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孙副会长，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苏婉闻言，脸色更加凝重：“若真如此，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形势极为不利。司徒长老虽正直，但药王谷内部恐怕也非铁板一块。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文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件事。第一，孙副会长与‘生死阁’之间的具体联系，找到切实的证据，不能让他轻易脱身。第二，查清那个给患者下‘阎王帖’的随从的来历，以及他背后直接指挥之人。这或许是撕开缺口的关键。”
“可是，”苏婉蹙眉，“孙副会长必然警觉，那随从也已死，线索似乎都断了。我们人生地不熟，如何查起？”
刘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明面上的线索是断了，但暗处的痕迹未必。婉儿，你苏家商行遍布各地，消息灵通。可否暗中调动资源，查一查近期百草郡内，有哪些陌生的、行踪诡秘的药材商人或者江湖人士活动？尤其是与某些特定珍稀毒草交易相关的线索。‘阎王帖’的配制，需要几味罕见毒引，或许能从来源上找到蛛丝马迹。”
苏婉眼睛一亮：“不错！这是个方向！我这就传信给父亲的心腹，让他们暗中排查。商会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或许能有所发现。”她立刻走到书案前，研墨铺纸，准备书写密信。
“此外，”刘文继续道，“我们也不能完全依赖外部。那个灰衣人……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今夜，我打算再去大会广场和周边探查一番。”
苏婉一惊，停下笔：“太危险了！万一对方有埋伏？”
刘文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与冷冽：“放心，论起潜行匿迹和探查手段，我自有分寸。况且，越是这种时候，对方越可能放松警惕，或急于处理首尾，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见刘文心意已决，苏婉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叮嘱道：“那你千万小心！我在此等你消息，若有变故，立刻发信号。”
是夜，月黑风高。
刘文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宛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八方馆。他没有直接前往依旧有兵士巡逻的圣手广场，而是绕到了广场后方，那片属于医道行会和各医馆的产业区域。这里楼阁林立，巷道复杂，白日里人来人往，夜晚却显得格外寂静。
他凭借过人的感知和轻功，在阴影中穿梭，重点探查了几处可能的地方：孙副会长在行会内的居所附近、那名死去随从可能落脚的区域、以及白日里那个灰衣人消失的街巷。
在靠近医道行会后院的一处僻静墙角，刘文忽然停下脚步，鼻翼微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这香气很特别，并非寻常胭脂水粉或熏香，反而带着一种药材的清苦，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正是某种高级迷香或毒药挥发后留下的痕迹。而且，这气息与他白日里从那个死去随从身上隐约嗅到的一丝味道，极为相似！
他循着这丝几乎要消散的气味，小心翼翼地向巷道深处潜去。气味最终消失在巷道尽头一扇不起眼的角门外。角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铜锁，看似寻常。
刘文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屏息凝神，将耳朵贴近门缝，同时运起内力，感知门后的动静。门后一片死寂，似乎无人。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门轴和锁孔处有极其细微的新鲜摩擦痕迹，说明不久前有人进出过。
他目光扫视四周，发现墙角有几片被踩碎的瓦砾，痕迹很新。他轻轻跃上墙头，伏低身体，向院内望去。这是一个废弃的小院，杂草丛生，只有一间破旧的柴房。院内空无一人，但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正当刘文准备潜入柴房查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风声！他立刻将身形完全隐匿在墙头的阴影中。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从邻近的屋顶掠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那身影的速度和姿态，与白日广场上那个灰衣人极为相似！
刘文心中一动，没有立刻去追那黑影。对方轻功极高，贸然追踪很容易被发现。他当机立断，决定先探查眼前的柴房。
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闪身进入柴房。柴房内堆满了杂物，布满灰尘。但在角落一堆干草下，刘文发现了一些痕迹——几滴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一小块被撕扯下来的、质地特殊的黑色布料。那布料入手冰凉柔韧，绝非普通衣物，上面还用极细的银丝绣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异草药。
此外，他还在一根梁柱的缝隙里，摸到了一枚小小的、坚硬的物件。取出一看，竟是一枚打造精巧的三角梭镖，镖身幽蓝，显然淬有剧毒，镖尾刻着一个微小的骷髅印记。
“这是……‘生死阁’的杀手信物？”刘文心中凛然。他将布料和毒镖小心收好，迅速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退出了柴房。
看来，这里曾是那个下毒随从或者其同伙的一个临时据点。他们在此处碰头，或许还发生了争执或灭口，留下了这些线索。那个灰衣人，很可能就是来此处理首尾的。
返回八方馆的路上，刘文心思电转。今日的诬陷，步骤周密，环环相扣，绝非孙副会长一人所能策划。这背后，必然有一张更大的网。而手中的布料和毒镖，将成为撕开这张网的第一道口子。
只是，那个灰衣人熟悉的背影，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心头。他究竟是谁？为何会有那种熟悉感？
回到院中，苏婉仍在焦急等待。见刘文安全归来，她才松了口气。刘文将今晚的发现告知苏婉，并将那块布料和毒镖取出。
苏婉仔细查看那块布料，秀眉紧蹙：“这布料……产自西南边陲，名为‘冰蚕绡’，产量极少，价格昂贵，通常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或某些特殊势力才用得起。这上面的草药图案，我从未见过，但感觉……有些邪气。”
她又拿起那枚毒镖，脸色微变：“这骷髅印记，我好像在家中的一本记载江湖秘闻的杂书里见过插图，似乎与一个数十年前曾昙花一现、专接暗杀生意的神秘组织有关，据说那个组织就叫做‘生死阁’！”
线索开始逐渐串联起来。
“西南边陲的昂贵布料，数十年前的神秘杀手组织……”刘文目光锐利，“看来，这‘生死阁’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厚。婉儿，商会那边，重点查西南方向的药材和特殊物资流动，尤其是与‘冰蚕绡’相关的。”
“好！”苏婉郑重点头。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咄”的一声轻响，似有物事钉在了窗棂上。
刘文眼神一凝，示意苏婉戒备，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窗户。只见窗棂上，插着一枚小巧的飞镖，镖上穿着一卷纸条。
是谁？是敌是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