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石秘语
书名:昆仑星冥录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661字 发布时间:2025-11-23

第三章 神石秘语

青黑巨石的淡光与掌心银纹缠在一起,在晨雾里织成细碎光网,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被烘得暖了几分。松针上的露珠被光网映得发亮,滚落时带着细碎的光晕,砸在碎石上溅起微末的水花,转瞬便渗进干燥的土层里。阿衡站在石前半步,指尖仍能觉出掌心的震颤,像握着颗跳动的细小星辰,连手腕上的黑石坠都凉得愈发真切,凉意顺着皮肤往骨血里渗,与掌心银纹的温热形成奇异的呼应,在四肢百骸里缓缓流转,竟让人莫名生出几分踏实。

蛮牛攥着石斧守在他身侧,宽厚的肩膀绷得笔直,臂弯肌肉线条紧绷,石斧柄被握得泛白。那斧刃是用昆仑硬石反复打磨的,边缘锋利得能映出人影,此刻在光网里闪着冷光,恰好映出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深褐疤痕——那是去年猎熊时被熊爪划的,深可见骨,愈合后留下的印记添了几分悍气。他眼风扫过周围密匝的树林,松枝在风里晃得沙沙响,偶尔有鸟雀惊飞,翅尖扫过枝叶的轻响都被他揪得分明,连地面上碎石滚动的细微动静都没放过,活像头警惕的山豹。“这石头果然邪门,”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低,却难掩眼底的诧异,“竟真跟你手上的纹路呼应,俺活了二十多年,跟着狩猎队闯过无数山林,见过野猪群、遇过狼群,头回见这光景,比老人们说的山神显灵还玄乎。”

阿衡没接话,目光死死黏在巨石纹路里。那些刻痕比昨日看得更清,深褐纹路嵌着细碎银砂,顺着石身蜿蜒缠绕,像极了祭坛上劫余石的印记,只是更宽更深,似是被巨力凿刻,边缘却又透着天然生成的圆润。银砂在光线下缓缓流转,像藏着条迷你星河,轻轻晃动便漾开细碎的光。他缓缓抬左手,指尖刚要触到石面,忽然觉掌心银纹猛地一跳,眼前竟晃过片细碎白光,耳边又响起些模糊声响——不是昨日的洪水轰鸣,是更轻的低语,像有人贴在耳边说话,字句零碎,却带着股跨越万年的古老沉暮气,裹着岁月的沧桑,听不真切,却让人心里发沉,像压了块湿冷的石头。

“别慌,顺着纹路摸。”蛮牛见他身形顿住,眉峰皱起,伸手想扶他胳膊,指尖刚要碰到粗麻短褐的衣料,又怕碰乱了光网,硬生生收了回去,只低声提醒,“玄伯说神石有灵,认你掌心的天纹,肯定不会伤你,放宽心。”他说话时,粗重的呼吸带着山林草木的清苦气息,喷在空气中,与晨雾缠在一起,倒添了几分肃穆。

阿衡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在石上。凉意顺着纹路涌来,比昨日更烈,却没了之前的麻痒,反倒像有股温润气流顺着掌心往上窜,过胳膊,绕心口,最后往头顶冲去。浑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通透感,像堵在胸口的浊气被瞬间吹散。他眼前骤然一亮,晨雾、树林、蛮牛的身影全褪成虚影,只剩眼前的巨石在发光,纹路里的银砂顺着刻痕流淌,像条银色小蛇,渐渐缠上他的手腕,与黑石坠碰在一起,发出极轻的“叮”声,清脆悦耳,像玉石相击,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凝重。

耳边的低语突然清晰了——

“星核残片,引脉归源……”

“冥族启穴,星族临渊……”

“地表遗脉,承命渡劫……”

字句撞在耳膜上,像石子砸进静水,漾开层层涟漪,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往心里钻。阿衡想追问,喉咙却像被无形的东西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银砂在石面流转,听着那些似懂非懂的话语,心头翻涌不止。星核残片该是这巨石,冥族、星族又是什么?地表遗脉是他们这些人?承命渡劫,渡的又是什么劫?

紧接着,石身突然震了震,银砂流速骤然变快,竟在石面映出些模糊影像:漆黑的地底深处,有泛着冷光的金属建筑,墙体光滑如镜,上面刻着与巨石相似的纹路,无数人影在其间穿梭,身上裹着与幻境里星族相似的淡蓝光晕,身形挺拔,动作利落,像是在忙碌着什么,神情里带着几分急切;而高空之上,银白飞行器划过暗红天幕,尾焰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燃烧的银蛇,正朝着地面坠来,落点隐约能看见大片水域,波光粼粼间,竟像是玄伯说过的东海方向。

“这是……”阿衡瞳孔缩了缩,心口揪得紧,那些影像闪得极快,还没等他看清金属建筑的细节,也没看清飞行器里的人影,突然被一阵剧烈震颤打散。巨石猛地晃了晃,石屑顺着刻痕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细碎声响,掌心银纹的光骤然暗了大半,只剩细细一缕还在掌心跳动,像快熄灭的烛火,忽明忽暗。

“小心!”蛮牛猛地拽住他胳膊往后扯,力道极大,阿衡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身后的矮松上,松针落了满肩,扎得皮肤微微发痒。蛮牛石斧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石身,眼神里满是戒备,“石头要塌?咱赶紧往后退,别被砸着!”

震颤只持续了一瞬,巨石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纹路里的银砂暗了下去,只剩零星光点在刻痕里闪烁,像快燃尽的萤火,忽明忽暗。阿衡被拽得有些发懵,缓了缓神才站稳,掌心的凉意渐渐褪去,只剩残留的麻意,耳边的低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风扫松枝的声响,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低头看掌心,银纹淡了些,却比之前更清晰,像用银线刻进了皮肉里,连呼吸都能觉出细微的震颤,与心跳同步,像是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开。

“不是要塌,像是……耗尽了力气。”阿衡声音有些发哑,刚才的气流冲击让他脑袋有些昏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听见了声音,还看见了东西,地底有发光的屋子,天上有会飞的银块,跟幻境里星族用的器物像极了,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东西。”

蛮牛放下石斧,凑到石前伸手摸了摸,石面凉得刺骨,指尖刚碰到就忍不住缩了缩。纹路里的银砂没了动静,只剩暗沉,像凝固的墨,他指尖蹭过刻痕,能摸到银砂凸起的触感,心里越发诧异:“你听懂那声音说啥了?啥星核残片、冥族启穴,听着就玄乎,跟老巫祝念的祈福词似的,摸不着头脑。”他说着,蹲下身捡起块石屑,捏在手里搓了搓,石屑混着细碎银砂,从指缝里漏下去,落在地上,与其他碎石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没全懂,”阿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听清几句,说这石头是星核残片,还说冥族要开地穴,星族要从天上下来,咱们是地表遗脉,要扛着劫数。”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蛮牛,眼里满是凝重,“之前玄伯说三百年前东海有流光坠落,海面沸腾三日,海边部落遭了难,死了不少人,我刚才看见的银块,落点就像东海,说不定……那流光就是星族的飞行器,他们三百年前就来过,只是不知为啥没动静,现在又要来了。”

蛮牛眉头拧成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石斧柄,“冥族开地穴,莫不是要从地心出来?”他忽然抬头,眼里满是疑惑,“咱们部落西头的鬼门,也是深不见底的地穴,周围常年透着寒气,会不会就是冥族要开的入口?”这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对,鬼门一直安安静静,从没出过异动,连风都只敢轻轻吹,哪会是冥族的地穴入口,估计就是普通的山洞,顶多藏些野兽。”

阿衡没说话,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黑石坠,坠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微凉,却似在隐隐发烫,与掌心银纹的震颤呼应着,一凉一热,格外清晰。他抬头望了眼昆仑墟深处,晨雾虽散了些,深处仍裹着浓墨似的雾,厚重得化不开,望不见底,像藏着无数秘密,又像张着大口的巨兽,等着吞噬靠近的人。忽然,掌心银纹又轻颤了一下,这次却没发光,反倒像是有股力道在牵引,顺着银纹震颤的方向望过去,正是墟深处的方向,那里的雾更浓,隐约能看见雾气里有黑影晃动,不知是树木,还是别的东西,透着股说不出的凶险。

“这石头没说完,”阿衡沉声道,眼神落在墟深处,“它想让我往里面走,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秘密,说不定藏着应对劫难的办法。”

“往里面走?”蛮牛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反对,“不行!绝对不行!墟深处比这儿险十倍,雾浓得能把人裹丢,走进去连方向都辨不清,还有瘴气,闻着就头晕眼花,上次俺跟狩猎队往里面走了半里地,就见着三只饿狼,龇着牙要咬人,还有个年轻猎手踩空掉下山涧,幸好被树枝挂住,折腾了半天才救上来,差点没了性命。”他上前一步,抓着阿衡的胳膊,指节用力,捏得阿衡胳膊生疼,语气急了些,“族长让咱们找神石、探真相,现在石也找着了,话也听了些,真相摸了个大概,要不先回部落,跟族长、玄伯商量商量,再做打算?别自己硬闯,万一出了事,部落咋交代?你爹娘不在了,族长和玄伯把你当亲儿子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咋受得住?”

阿衡看着墟深处的雾,掌心银纹还在持续震颤,像是在催促他,又像是在无声求救。刚才石身映出的影像里,地底人影的眼神带着股急切,高空银块的尾焰透着股危险,他心里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冥族启穴、星族临渊,都是迫在眉睫的事,若现在回去,等部落召集族人商量,再制定对策,说不定劫难早已找上门,到时候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可他也知道蛮牛的顾虑,墟深处的凶险,是青溪部落人人忌惮的,连最有经验的老猎手,都不敢轻易往里面闯,更别说他们只有两个人,手里只有石斧和兽网。

正犹豫着,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未知的秘密与劫难,一边是现实的凶险与牵挂,忽然听见身后树林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干枯的树枝被人踩断。蛮牛反应极快,石斧立刻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拽着阿衡往巨石后躲,两人贴着冰凉的石身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松枝晃动,叶片摩擦发出沙沙声,一道瘦小的身影从树后慢慢走出来——不是野兽,是个穿灰麻短衫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个子瘦小,身形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沾着不少泥土,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渗着淡淡的血丝,头发乱糟糟的,沾满了草屑,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只眼睛,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小石刀,刀身刻着简单纹路,像是自己打磨的,刃口有些钝,却透着股求生的狠劲。他见了阿衡和蛮牛,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石刀都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像只受惊的小鹿,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你是谁?”蛮牛喝了一声,石斧没放下,眼神里满是警惕,语气带着盘问,“哪个部落的?怎么会在这儿?这地方离部落远,又危险,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

少年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眼泪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混着泥土,在脸上留下两道泥痕,看着格外狼狈。他抬手抹了把脸,手背蹭得脸上更脏,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俺、俺是溪边部落的,叫阿禾,部落、部落被东西毁了,俺爹娘……俺爹娘没了……”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肩膀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掉得更凶,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敢哭出声,像是怕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被东西毁了?”阿衡皱起眉,从巨石后走出来半步,见少年身形单薄,眼神里只有恐惧,没有恶意,便抬手示意蛮牛收了石斧,语气放缓了些,“别害怕,慢慢说,是什么东西毁了你们部落?还有其他族人吗?”

阿禾咽了口唾沫,往他们身边凑了两步,脚步虚浮,像是跑了很久的路,没了力气,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眼神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声音抖得厉害:“昨日下午,俺们部落西头的地穴突然冒黑烟,黑沉沉的烟柱往上窜,遮得天都暗了,地面还晃得厉害,土都裂了缝,俺们在田里干活,吓得都往家里跑。后来从地穴里爬出来些黑影子,长得怪吓人,没手没脚,就像一团黑雾,却能飞快地跑,碰着茅草屋就烧,茅草屋一下就着了,火光冲天,烧得噼里啪啦响,碰着人就缠,被缠上的人浑身发烫,喊着疼,没多久就没了动静,俺爹娘为了护俺,把俺往门外推,他们自己被黑影子缠上,俺、俺只能往这边跑,跑了一晚上,不敢停,才到这儿,不知道还有没逃出来的人……”他说着,眼泪掉得更凶,手里的小石刀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像是想起了父母被黑影子缠上的画面,眼里满是绝望,连身体都抖得更厉害了。

“黑影子?地穴冒黑烟?”蛮牛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咯噔一下,“你说的地穴,是不是跟俺们部落西头的鬼门一样,黑沉沉的,望不见底,周围还透着寒气,风一吹就呜呜响,像哭似的?”

阿禾使劲点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哽咽着说:“一模一样,都是黑沉沉的,望不见底,风从里面吹出来,凉得刺骨,还带着点腥气,俺们部落老人也说那是鬼门,是地府入口,不让靠近,谁知道会出事……”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阿衡摊开的左手掌心,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往前凑了两步,指着阿衡掌心的银纹,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几分急切,“你、你手上的纹路……俺爷爷说过,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掌心有银纹的人,是通神明的,能救苦救难,能驱邪避灾,你救救俺们部落好不好?说不定还有人没逃出来,还活着,求你了……”他说着,就要往地上跪,被阿衡一把扶住。

阿衡心头一沉,阿禾说的地穴异动、黑烟、黑影子,竟跟神石低语里的“冥族启穴”刚好对上,难道那些诡异的黑影子,就是从地心出来的冥族?或者是冥族带来的东西?他刚要开口追问,掌心银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烈,银光亮得刺眼,顺着掌纹往巨石方向窜,巨石纹路里的零星光点竟也跟着亮了,一银一墨两道光再次交相辉映,像是在呼应,又像是在警示,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颤了颤。

“不好,”阿衡脸色瞬间变了,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这动静怕是跟溪边部落的事有关,冥族说不定真要从地穴里出来了,溪边部落只是开始,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部落遭殃。”

蛮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提回部落的事,他看了眼满脸泪水的阿禾,又看了眼远处雾浓的墟深处,眉头拧成疙瘩,语气凝重:“现在咋办?是先回部落报信,让族长召集族人防备,还是先去溪边部落看看?去溪边部落能摸清黑影子的底细,知道他们的弱点,回部落能及时预警,让大家提前准备,各有各的道理,可时间不等人。”

阿衡低头看了看掌心剧烈震颤的银纹,又看了眼阿禾满脸的泪水和绝望的眼神,心里渐渐有了决断。他攥紧手腕上的黑石坠,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几分,抬头看向蛮牛,眼神里满是坚定:“先去溪边部落,看看那些黑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啥弱点,若真是冥族,也好摸清他们的底细,回部落报信时也能说清楚,让大家有针对性地防备,总比啥都不知道强,到时候真遇着了,也只能被动挨打。”他顿了顿,怕蛮牛担心,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险,先回部落报信,我跟阿禾去,我有天纹和护符,说不定能应付,不会有事的。”

“俺啥时候怂过?”蛮牛瞪了他一眼,把石斧往肩上扛了扛,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悍气,“要去一起去,俺护着你们俩,遇着黑影子,俺一斧子劈了!俺可是部落狩猎队队长,还能怕些黑雾似的东西?再说了,你一个人去,俺也不放心,真遇着事,也好有个照应。”他说着,转头看向阿禾,语气沉了些,却难掩关切,“溪边部落往哪走?远不远?路上有没有野兽或者别的危险?你跑了一晚上,还记得路吗?”

阿禾见他们答应去救部落,眼泪掉得更凶,却连忙点头,抹了把眼泪,指着东边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却多了几分希望:“往东边走,约莫两个时辰的路,路上要过一片松树林,俺来时没见野兽,就是早上雾大,树林里光线暗,树长得密,怕迷路,其他地方都是平坦些的山路,没啥大危险,俺记得路,不会走错的。”

“有俺在,迷不了路。”蛮牛拍了拍胸脯,他常年跟着狩猎队进山,认路的本事在部落里数一数二,别说雾大,就算闭着眼,也能凭着树木的朝向、地上的脚印辨方向,“走之前再看看这石头,还有没别的动静,别漏了啥重要线索,要是能再透点消息,咱们也能更有底,遇着事也能从容些。”

阿衡点头,走到巨石前,抬手按在石面,掌心银纹紧紧贴住刻痕,指尖能清晰摸到银砂的凸起。巨石却没再发光,只有极淡的凉意顺着纹路传来,耳边又响起句模糊的低语,这次声音更轻,却格外清晰,只有五个字:“往东,防幽火。”

话音落,掌心银纹的光彻底暗了下去,只剩淡淡的银色纹路贴在皮肤上,震颤也轻了许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沉寂下来。阿衡心里牢牢记下这五个字,“往东”是去溪边部落的方向,“防幽火”,难道那些黑影子就是幽火?或者怕火?他起身看向蛮牛,沉声说:“走吧,往东走,神石说要防幽火,估计那些黑影子怕火,咱们路上找些干柴带着,捆成两捆,一人背一捆,万一遇着,能用上。”

蛮牛点头,从背上解下兽网,递给阿禾,语气严肃:“拿着,这网是用结实的麻绳编的,网眼密,遇着危险就往地上扔,能挡一挡黑影子,别慌,跟着俺们走,俺们会护着你。”又从竹筐里摸出块沉甸甸的粟米饼,那是部落妇人用粟米磨粉烙的,烤得焦香,耐饿,塞到阿禾手里,“先垫垫肚子,你跑了一晚上,肯定饿了,路上有力气走,别晕倒了。”

阿禾接过饼和兽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嘴唇哆嗦着,半天说出句“谢谢”,声音哽咽,却满是感激。他咬了口粟米饼,饼有些硬,却带着粮食的香气,是他逃亡路上唯一的温暖,几口咽下,力气恢复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求生的希望。他转身往东边走,脚步虽依旧虚浮,却比之前快了些,时不时抬手抹眼泪,却不敢再哭出声,怕引来危险。阿衡和蛮牛跟在他身后,蛮牛走在最前面探路,石斧握在手里,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树林和山路,连草叶晃动的动静都没放过,偶尔弯腰捡起些粗壮的干柴,随手捆在背上;阿衡走在中间,掌心攥得紧,银纹的细微震颤还在,像是在时刻提醒他前路的凶险,手腕上的黑石坠凉得稳定,像是在默默护着他;阿禾走在最后,紧紧攥着兽网和小石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怕被落在后面,也怕再遇到黑影子,眼神里满是警惕。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松枝洒下来,落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像撒了一地碎金,松针被阳光照得发亮,却驱不散空气里的凝重。风一吹,松枝晃动,光影也跟着动,像是有无数黑影在地上爬,让人心里发毛。阿衡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又想起神石映出的地底影像和高空飞行器,心里清楚,溪边部落的事只是开始,冥族启穴,星族临渊,地表遗脉承命渡劫,这场关乎部落存亡、人类命运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已经站在了风暴的前沿,没有退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渐渐平缓,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枝叶层层叠叠,遮得阳光都少了许多。阿禾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声音发颤,眼里满是恐惧,连手指都在抖:“就是那儿,过了这片松树林,再走半个时辰,就到溪边部落了……俺来时,就是从这片树林穿过来的,里面黑漆漆的,树长得密,看不清路,还总觉得有人跟着俺,怪吓人。”

阿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片松树林格外茂密,枝叶层层叠叠缠在一起,遮天蔽日,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树林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偶尔有风吹过,树林里传来些沙沙响,像是有东西在暗处蠕动,还夹杂着些细微的噼啪声,透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心里发毛。掌心银纹突然轻颤了一下,比之前更凉了些,手腕上的黑石坠也凉得更甚,顺着皮肤往心里渗,像是在警示危险就在眼前。他心里一紧,低声道:“小心,里面可能有情况,说不定有阿禾说的黑影子,都别出声,跟着俺们走,脚步轻些,别惊动了东西。”

蛮牛握紧石斧,往前迈了两步,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回头看了阿衡和阿禾一眼,语气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们跟在俺身后,别走远,紧紧跟着,见着不对劲就喊,俺立马回来护着你们,别自己乱跑,树林里容易迷路,也容易被东西盯上。”说着,他抬脚往树林里走,宽厚的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枝叶裹住,只剩石斧偶尔划过挡路树枝的轻响,“咔嚓”“咔嚓”,在安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像在为他们开路,也像在驱散暗处的危险。阿衡拉着阿禾,紧随其后,一步步走进漆黑的树林,阳光被彻底隔绝在外,周遭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光斑从枝叶缝隙里漏进来,照亮脚下的路,空气里弥漫着松针的清苦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茅草燃烧后的味道,隐约还夹杂着点淡淡的腥气,让人心里越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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