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洪烬余响
书名:昆仑星冥录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6943字 发布时间:2025-11-22

序章 洪烬余响

 

昆仑墟的雾,是活的。

 

晨时裹着碎雪滚过嶙峋石峰,雪粒撞在灰黑色岩崖上,簌簌落进石缝,融成细水痕顺着崖壁蜿蜒,在枯褐的苔藓上留下湿冷的印记,风一吹,水痕凝出薄冰,泛着细碎的光;正午被炽烈日头蒸出半透明的汽,缠在墨绿松枝间,将松针染得泛亮,针尾挂着未散的雾珠,风一吹,汽雾便顺着山势淌,像极淡的纱,裹着山间的草木,添了几分朦胧,连远处的石峰都变得影影绰绰;到了暮色沉落时,又凝得如墨如绸,浓得化不开,将深处那方青黑色巨石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石顶一截露在雾外,映着残阳的余晖,泛着冷寂的光,像块沉睡的巨兽骸骨,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

 

那石不知立了多少岁月,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石身爬满扭曲的纹路,既非甲骨刻辞的古朴规整,也非草木藤蔓的自然缠绕,更像谁用烧红的铁钎在石上胡乱划下,深痕里嵌着细碎的银砂,日光斜照时,银砂会渗出道道微光,顺着纹路流淌,似藏着星河。伸手摸上去,是沁骨的凉,凉意顺着掌纹往骨头缝里钻,指尖划过纹路时,却能触到极微弱的震颤——慢得像老妪喘息,一呼一吸间藏着岁月的沉暮;轻得似春蚕啃叶,细弱却执着,那是沉眠了万年的脉搏,藏在石心最深处,等着被唤醒的时刻。

 

山民阿衡背着半捆干透的松柴,沿着碎石坡往下走。他年方十八,身形高挑,肩背却因常年负重微微弓着,衬得脖颈线条愈发利落,脸上带着山野少年特有的黝黑,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滑,滴在布满薄茧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顺着指缝滑落,砸在脚下的碎石上,溅起细微的尘。他穿件打了补丁的粗麻短褐,补丁是用灰白色粗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随手缝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石砾磨出厚茧的小腿,脚踝处还沾着些未干的泥点,混着枯黄的草屑,膝盖上有块新添的擦伤,结着浅褐色的痂,看着狼狈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腰间挂着个粗陶壶,壶身刻着简单的绳纹,边缘磕了个小口,此刻只剩半壶水,晃一晃,能听见水撞壶壁的轻响,喉咙干得发紧,像塞了团干草,脚步也渐渐沉了,柴薪压在肩上,沉甸甸的,勒得肩胛骨生疼,留下两道暗红的印子。

 

这日他贪了些,往墟里多走了两里路,捡了些碗口粗的干松枝,枝桠上还挂着干枯的的松果,想着能给部落多添些柴火,过冬时也好让族里的老人孩子多烤会儿火。此刻日头已过正午,山间的雾虽散了些,却依旧透着湿冷,风穿过松枝,呜呜地响,带着草木的清苦气息,吹得人鼻尖发涩,额角的汗被风一吹,凉得刺骨。

 

坡上的碎石被晨雾打湿,裹着层薄水汽,滑得很。阿衡脚下一崴,身子猛地往前倾,重心全失,下意识伸出左手按在身侧的青黑巨石上。掌心刚贴住石面,便觉一股凉意顺着掌纹钻进来,混着极淡的麻意,像有细小的虫在血管里爬,顺着胳膊往心口窜,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耳里忽然闯进些异样的声响——不是山间惯有的松涛,不是林里藏着的兽吼,是无数人在低声说话,男音沉得像敲闷鼓,女音细得似抽丝线,还有孩童的啼哭混在其中,断断续续,密密麻麻缠在耳边,像是有一整个部落的人躲在石里低语,声音隔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却真切,听得人头皮发麻,后背发紧。

 

那些低语里,还裹着轰鸣与水流奔涌的声浪。轰鸣是沉闷的,从地底深处传来,像山崩前岩石碰撞的震颤,震得耳膜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脚下的碎石都在微微颤抖;水流声却急得可怕,是千条江河汇在一起的奔涌,能清晰听见粗壮的草木被冲断的脆响,能听见湿重的泥土被裹挟的浊响,甚至能隐约听见人在水里挣扎的呼救,尖锐又绝望,一声接一声,撞得人心头发紧,像是要把人拽进那片滔天洪水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阿衡惊得浑身一颤,后背瞬间冒出冷汗,粗麻短褐贴在身上,凉得刺骨,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矮松上,松针落了满肩,扎得皮肤发痒,他却没心思拍掉,只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掌心的麻意还没散,甚至能感觉到纹路状的触感,像石上的刻痕印在了掌心里,清晰得吓人。可耳边的声响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山间的风穿过松枝,依旧呜呜地响,像有人在低声啜泣,又像万年前的哀嚎,在山谷里回荡。

 

“怎、怎么回事?撞邪了?”阿衡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胸腔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眼神里满是慌乱,他抬头往天上望——正午的日头明明炽烈,金辉洒在半空,泛着耀眼的光,可不知为何,总觉那光晕外裹着层看不见的屏障,连偶尔掠过的飞鸟,都飞得格外低,翅膀扇动得小心翼翼,羽毛上沾着雾珠,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匆匆掠过便往山下逃,连鸣叫声都透着慌张,没了往日的轻快,飞得急急忙忙,像是在躲避什么灾祸。

 

阿衡蹲下身,揉了揉发僵的掌心,指尖反复摩挲,那麻意渐渐淡了,却留下一片异样的温热,顺着掌纹蔓延,像是有股微弱的力量藏在皮肤下。他又抬头看那青黑巨石,雾又浓了些,像墨汁泼在石上,裹着石身,只露出半截纹路,在日光下泛着极淡的光,看着与寻常山石没什么不同,可方才的声响与触感,却真实得不像幻觉。他心里犯嘀咕,抬手拍了拍额头,骂了句自己没用:“定是累极了,又被雾气迷了神,才生出这般幺蛾子。”说着,他扛起柴薪,脚步比刚才快了些,甚至带了点慌,柴薪在肩上晃悠,松针簌簌往下掉,他却顾不上扶,只想赶紧回到部落,喝口热水,跟族里人念叨念叨,也好驱散心里的不安。

 

他没看见,在他转身的瞬间,青黑巨石上的纹路忽然亮了一瞬。那光极淡,是细碎的银辉,顺着纹路慢慢淌,像融化的银线,快得像日光穿过雾的错觉,转瞬便暗了下去,只在深痕里留下些微亮的印记,似在无声诉说;更没看见,石缝里渗出来的几缕银辉,顺着之前雨水冲刷出的浅沟,慢慢往下流,沟底的碎石被银辉映得泛光,像撒了把碎钻,顺着坡势,一路往下,汇入山脚下的溪流里,与溪水相融,难分彼此。

 

溪水清浅,刚没过脚踝,水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被水流磨得发亮,映着天光,泛着淡淡的白,偶尔有小鱼摆着尾巴从石缝里钻过,搅碎水面的光影。溪水带着山间的凉意,触之沁脾,银辉融在水里,便成了极淡的光带,顺着水流往远处淌,像条细弱的银蛇,绕过部落口的老槐树——老槐树不知活了几百年,树干粗得四人合抱,枝桠纵横交错,覆盖了大半个部落口,树皮皲裂,像老人的皱纹,深沟里嵌着尘土与苔藓,枝桠上挂着些红绳,是族里人求平安系的,红绳上还坠着些打磨光滑的石子,有青有白,随风轻轻晃动,撞出细碎的响——又穿过田埂边的水渠,水渠里的水混着泥土的腥气,银辉融在其中,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依旧执着地往更辽阔的平原流去。那是沉寂了万年的信号,是藏在石心的脉搏终于苏醒的痕迹,顺着水流,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蔓延,悄无声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阿衡背着柴薪,沿着溪流往部落走。部落里的炊烟已经升起,淡灰色的烟柱裹着残余的雾气,在茅草屋顶上缠在一起,像一条条细弱的龙,慢悠悠往天上飘,与远处的云连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烟哪是雾。风里裹着各家烧饭的烟火气,有粟米的焦香,有野菜的清苦,还有偶尔传来的兽肉香——那是昨日狩猎队猎到了一头鹿,族长特意分了些给各家,是部落里难得的荤腥,连风里都带着馋人的味。能听见部落里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半大的孩子光着脚,在部落口的空地上追逐,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手里拿着用柳枝编的小玩意儿,有蚂蚱,有小鸟,笑声清脆,像溪水叮咚,惊飞了落在地上啄食的麻雀;还能听见部落口老槐树下,族长石烈正喊着族人去田埂边修水渠,石烈年过花甲,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用木簪别着,木簪上刻着简单的兽纹,脸上刻满皱纹,眼角的纹路深得能夹住蚊子,眼神却很亮,像藏着星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麻长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布满老茧的手腕,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又踏实,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都动作快点,趁着日头好,把水渠修宽些,再过些日子雨水多了,也能多存些水浇地,别等旱了再着急!”

 

围在老槐树下的族人纷纷应声,扛着石锄、拿着木铲往田埂走去,脚步匆匆却有序,石锄撞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与孩童的嬉闹声、风的呼啸声混在一起,成了部落里最寻常的烟火声响。这是阿衡从小长大的地方,叫青溪部落,因部落旁的溪流得名,部落里住着五十多户人家,两百多口人,大多靠种地、砍柴、狩猎为生,是这片土地上最寻常的部落模样——人类困在山川河谷间,靠着手里打磨锋利的石斧开垦土地,石斧的刃口磨得发亮,却依旧带着粗粝的痕迹,斧柄缠着防滑的麻绳,被常年握持得光滑温润;靠着山间的草木、河里的鱼虾、狩猎来的野兽填饱肚子,春挖野菜,夏摘野果,秋收粟米,冬藏兽肉,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安稳。部落里的人互帮互助,谁家有难处,大家都会搭把手,狩猎队猎到猎物,会按人口平分,老人孩子多分些肥嫩的肉,遇到天灾,族长会带着大家一起扛,虽苦,却透着股烟火气的暖,像冬日里的篝火,虽微弱,却能暖人心。

 

他们敬天,逢年过节便会在部落口的空地上摆上祭品,有刚收的粟米,颗粒饱满,装在陶盆里;有山里猎来的野兔,皮毛完整,被绑在木架上;还有用陶碗盛着的清水,水面映着天光,全村人对着天叩拜,额头贴在冰冷的地上,嘴里念叨着祈福的话,声音虔诚,求风调雨顺,求五谷丰登,求狩猎顺利,求族人平安;他们畏地,不敢往昆仑墟太深的地方去,老人们说,墟里有山神,脾气暴躁,闯进深处便会被山神惩罚,丢了性命,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也不敢靠近部落西头那片深不见底的地穴,地穴黑沉沉的,望不见底,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刺骨的凉,还夹杂着淡淡的腥气,老人们说,那是地府的入口,叫“鬼门”,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路过时都要绕着走,还要往地上吐口唾沫,辟邪消灾,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们把偶尔掠过天际的流光称作“仙踪”,那流光快得像箭,带着刺眼的光,偶尔会在天上留下一道细弱的痕,见了便要赶紧跪地叩拜,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说那是天上的神仙路过,能护佑部落平安,连孩童都被大人按着磕头,眼神里满是敬畏;把深不见底的地穴唤作“鬼门”,路过时都要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往里面看一眼,生怕被里面的鬼差缠上,惹来祸事。部落里的老巫祝玄伯,还会时常坐在老槐树下,给孩子们讲万年前大洪水的传说,玄伯拿着木杖,慢悠悠地敲着地面,声音沙哑:“当年洪水滔天,淹没了大地,山崩了,树倒了,好多人都被水冲走了,多亏了神仙庇佑,才让咱们的先祖活了下来,你们要敬天,要感恩……”孩子们围坐在他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得既敬畏又害怕,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些被奉为神明的存在,从来不是什么超脱凡俗的仙佛鬼怪,不过是握着更高科技的同类。那些住在“三十三重天”的“仙”,是万年前便离开地表,占据了太阳系诸星的星际文明,他们乘着能划破天际的飞行器,那飞行器通体银白,能吸收星光,速度快得超越想象,飞过时会留下淡淡的光痕,便是族人眼中的“仙踪”;他们握着能引动星力的器械,那器械能发出刺眼的光,能操控天地间的能量,他们在星穹之上观望了这片土地万年,像看一场漫长的戏,沉默而疏离,从未轻易干涉地表;那些藏在“幽冥地狱”的“冥”,是躲过了万年前那场灭世浩劫,躲进地心深处的史前遗民,他们带着未毁的史前科技,在地核里建起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发光的金属墙壁,有能自动移动的造物,有强大的能量武器,他们沉默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对地表的人类,既带着怜悯,又带着戒备;而他们自己,这些刀耕火种、敬天畏地的人类,不过是万年前被史前文明遗落在地表的次级智慧种族,一场大洪水冲毁了所有科技痕迹,高楼化作废墟,器械变成废铁,知识渐渐失传,他们褪去了文明的外衣,从零开始,在蛮荒里挣扎求生,用石斧代替了金属工具,用篝火代替了能量光源,用口口相传的方式记录过往,一代代繁衍至今,早已忘了自己的起源,忘了万年前的文明,只在传说里,留下些模糊的碎片。

 

阿衡走到部落口,老槐树下还围着几个没来得及去修水渠的族人,有部落里的狩猎队长蛮牛,蛮牛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肩宽几乎能抵上两人,脸上带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狩猎时被野猪抓伤的,从眉骨延伸到颧骨,非但不丑,还添了几分悍气,他穿着件兽皮短褂,兽皮是深棕色的,边缘还带着未处理干净的绒毛,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肌肉线条分明,手里拿着张刚编好的兽网,网绳上还沾着新鲜的松脂,正跟身边的年轻猎手阿岩说着昨日狩猎的事,声音粗声粗气,带着爽朗的笑,手还时不时拍着阿岩的肩膀,拍得阿岩咧嘴直笑;有部落里的妇人林娘,林娘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件蓝布衣裙,裙摆沾着些泥土,是下地时蹭的,头发用木簪挽成简单的发髻,鬓边垂着两缕碎发,手里挎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刚挖的野菜,有荠菜,有马齿苋,绿油油的,还沾着水珠,她正笑着搭话,眉眼间满是温和,偶尔抬手拂去鬓边的碎发,动作轻柔;还有部落里的老巫祝玄伯,玄伯穿着件深色的粗麻长袍,衣摆拖在地上,沾了些尘土,头发胡须都白了,像撒了层霜,手里拿着根刻着纹路的木杖,木杖顶端雕着个模糊的兽头,眼神浑浊却透着股威严,静静站在一旁,望着远处的昆仑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众人见阿衡回来,蛮牛率先喊了句:“阿衡,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晚?莫不是在山里贪耍,忘了时辰?”蛮牛的声音粗声粗气,带着玩笑的意味,眼里却藏着关切,阿衡平日里常跟着狩猎队进山,手脚麻利,性子也沉稳,遇事不慌,很受族里人喜欢,蛮牛也时常带着他练箭、设陷阱。

 

阿衡放下柴薪,往地上吐了口浊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肩膀被柴薪勒得发红,他却只是皱了皱眉,笑着应道:“哪敢贪耍,往墟里多走了两里,捡了些粗柴,想着能多烧几日,过冬时也能省些力气,免得总麻烦狩猎队顺带砍柴。”

 

族长石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陶瓢,陶瓢里盛着清水,水是刚从溪流里打上来的,还带着凉意,他递到阿衡面前,声音温和:“看你满头大汗,先喝口水解解渴,歇口气再回家,你娘要是问起,就说跟我在这儿说话呢。”石烈的手指粗糙,布满老茧,指节突出,那是常年劳作、带领族人抗争天灾野兽留下的痕迹,眼神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阿衡父母早逝,母亲走得晚些,去年冬天染了风寒没挺过去,此后便只剩他一个人,石烈一直照拂着他,待他像亲儿子一般,家里有好吃的,总会让自家儿媳送些给阿衡。

 

阿衡接过陶瓢,道了声谢,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很真诚:“谢谢族长。”他仰头一饮而尽,清水顺着喉咙往下流,带着清凉的暖意,喉咙的干涩终于缓解了些,浑身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连肩膀的酸痛都轻了些。他把陶瓢递还给石烈,目光扫过部落里的景象,望着茅草屋顶上的炊烟,望着田埂上正在劳作的族人——有人拿着石锄,在地里翻土,动作缓慢却有力,泥土被翻起,带着湿润的腥气,还能看见土里藏着的细小虫豸;有人牵着部落里仅有的几头牛,在田边吃草,牛的叫声低沉,混着风里的烟火气,格外踏实;望着远处被雾裹着的昆仑墟,心里那点刚才受惊的不安,渐渐散了,只剩下回到部落的安稳,像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

 

他不知道,自己掌心触到的那块青黑巨石,是史前文明留在地表的最后一块“星核碎片”,是当年那场大洪水后,唯一没被冲毁、没被掩埋的文明印记,里面藏着史前文明的科技核心,藏着万年前的秘密,是连接星穹与地核的关键,只要有人能唤醒它,便能触及当年的真相;他听见的那些声响,是万年前大洪水吞没大地时,地心深处史前遗民看着家园被毁、亲人离散发出的叹息,那叹息里藏着无尽的悲痛与无奈,也是三十三重天外,星际文明看着地表生灵涂炭、文明覆灭,投来的跨越光年的凝视,那凝视里藏着观察与审视,藏着未知的意图,他们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重新介入地表的契机。

 

更不知道,石缝里渗出的银辉,早已顺着溪流蔓延开去,悄悄渗透进这片土地的每一寸,唤醒着沉睡的科技痕迹,那些被遗忘的史前造物,正在地下慢慢苏醒,等着重见天日的时刻;更不知道,星穹之上的星际文明,已通过星际探测器察觉到地表的异动,那些被称作“仙踪”的流光,会越来越频繁地掠过天际,他们的飞行器,正在朝着地球的方向靠近,带着未知的目的,或许是守护,或许是掠夺;更不知道,地心深处的史前遗民,因地心能量日渐枯竭,早已按捺不住,部落西头那片被称作“鬼门”的地穴,不过是地心通道的入口之一,很快便会有异动,他们的身影,也将重新出现在地表,带着对故土的执念,也带着对星际文明的敌意,一场新的纷争,即将拉开序幕。

 

万年前的那场大洪水,是人类命运的第一次转折,从文明的边缘跌落蛮荒,像一颗被狂风暴雨打落的种子,在泥土里艰难扎根,靠着坚韧的意志活了下来;而此刻,沉寂万年的信号已然苏醒,星穹欲降,地核将动,这片被洪水过后的灰烬滋养了万年的土地上,人类的命运,即将迎来第二次转折——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浩劫的蝼蚁,而是要在星穹与地核的博弈中,在高等文明的夹缝里,挣扎着寻找自己的生路,续写文明的脉络,像在风雨里倔强生长的野草,即便渺小,也带着不肯屈服的韧劲。

 

溪水流得依旧平缓,水声叮咚,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银辉藏在水里,往远处流去,穿过平原,淌过河谷,像是在悄悄唤醒这片土地上沉睡的记忆,唤醒那些被遗忘的过往;也像是在预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一场关乎人类存亡、文明延续的风暴。部落口的老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穿过残余的雾气,洒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看似平静的日子,早已暗流涌动,一场巨大的变革,正在悄然酝酿,即将席卷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席卷青溪部落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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