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网前交锋
导演的哨声像一把利刃，骤然劈开了海滩上黏稠闷热的空气。
沈叙站在底线后方，修长的手指扣住那颗黄蓝相间的排球，无意识地转动着。他微微屈膝，身体前倾，帽檐下的目光如锁定猎物的鹰隼，锐利地穿透球网，将对场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专注力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连喧嚣的海浪声都似乎被隔绝在外，整个沙滩陷入一种屏息的寂静。
抛球、蹬地起跳、挥臂扣杀——
动作流畅得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机械，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排球在他掌根击打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旋即化作一道模糊的白色残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以刁钻的角度直扑边界线的死角。
"我的！"
江寻几乎在球离手的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她猛地向右侧飞身扑去，整个人在滚烫的沙地上滑出半米多远，手臂在最后一刻极限伸展，堪堪用指尖擦到了球底，将将把球垫了起来。粗糙的沙粒趁机灌进她的袖口，火辣辣地摩擦着手肘娇嫩的皮肤。
"好球！"柚子惊魂未定地尖叫着，踉跄着冲过来补上第二下，姿势狼狈却成功地将球高高垫过了球网。
李威在网前大笑，声音洪亮："反应不错啊江老师！"但他下手却毫不留情，看准空档，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扣，排球如同炮弹般砸向场地另一侧。
比分在令人窒息的胶着中交替上升。16平、17平、20平...每一个回合的拉锯都引得围观的工作人员发出阵阵压抑的惊呼和叹息。烈日无情地炙烤着每一个人，汗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运动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出疲惫却不肯松懈的身体线条。
赛点球在网上方来回争夺了整整五个回合，每一次传递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江寻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要燃烧起来，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咸涩的汗水流进眼角，刺痛让她视线模糊。当那个机会球——一个稍高的、旋转缓慢的球——朝着她的方向飞来时，求胜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助跑、蹬地、起跳——
她的身体在空中完全舒展开，背脊弯成一张优美的弓，挥臂的动作干净利落，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其中。就在同一时刻，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预判般拔地而起，沈叙的拦网如同精准计算后筑起的铜墙铁壁，修长的手臂和敏锐的视线几乎封死了所有可能的得分角度。
两人在炽热的空气中对峙，虽然短暂，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额角不断汇聚、滚落的汗珠，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抬起的手臂在空中相距不过寸许，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砰！"
一声结实又清脆的撞击声。球绕过了他指尖的封锁，以一个极其刁钻的斜线，重重砸在界内，带起一小蓬金黄的细沙。
"赢了！第一局我们赢了！"柚子激动得声音变调，尖叫着冲过来紧紧抱住江寻，巨大的冲力让两人差点一起摔倒在滚烫的沙滩上。
江寻落地时因为惯性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她抬起头，汗湿的发丝黏在颊边，目光直直撞上球网对面沈叙的视线。他依然站在网前，胸口因为剧烈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汗水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不断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运气不错。"他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略显低沉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实力。"她简短地回敬，抬手用手背抹去溅到脸上的沙粒，感觉到手肘擦伤处传来一阵刺痛。
李威笑着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沈叙的肩膀："这球确实漂亮，角度太刁了。"随即又转向江寻，真诚地竖起大拇指，"江老师真是深藏不露啊！这弹跳和扣杀，专业水准！"
江寻弯腰捡起那颗已经有些烫手的排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粗糙的纹理。刚才空中那短暂对峙的瞬间，她分明捕捉到沈叙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像是从未预料到她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和技巧，一种超出他计算的意外。
"还要继续吗？"她扬手，将球精准地抛向对面，被汗水浸润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
沈叙稳稳接住迎面飞来的球，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他终于完全抬起眼，帽檐下的目光不再掩饰，直直地看向她，深邃的眼底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当然。"
海风恰在此时变得强劲起来，吹得单薄的球网猎猎作响，也卷起更多的沙粒，打在皮肤上微微生疼。第二局更激烈的战鼓，已然在这燥热的海滩上隆隆敲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