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晨间分组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海面上的薄雾，细沙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发烫。每一粒沙子都像微型的凸透镜，将清晨尚且温和的阳光聚焦成一片令人目眩的白热。热浪在沙滩上空扭曲蒸腾，让不远处椰树的轮廓都像是浸在了水里，微微晃动着。
江寻推开民宿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带着海水咸腥的热浪立刻将她包裹。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细碎的阴影。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早已在沙滩上忙碌起来，用鲜亮的橘色标志带划出了一片规整的比赛区域。周小雨正蹲在场地中央，小心翼翼地将球网调整到标准高度，阿KEN则在一旁龇牙咧嘴地做着极不标准的拉伸动作，嘴里还发出夸张的呻吟。
"这种天气打排球？"柚子跟在她身后出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哀怨，"我会被晒成鱼干的！我的防晒霜可是SPF50+++的啊！"
李威倒是精神焕发，古铜色的皮肤在渐强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铜器："沙滩排球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出汗才痛快！"
沈叙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他换了一身简洁的黑色运动装，无袖的设计充分展现出他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肌肉。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今天戴了一顶同色系的棒球帽，帽檐刻意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紧抿的唇线和弧度紧绷的下颌。他沉默地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像一尊即将投入战场的、沉默的雕塑。
导演拿着分组名单，目光在众人脸上意味深长地扫过，显然很满意目前这种自然形成的对峙局面。"今天早上的活动是——沙滩排球！规则简单，三局两胜。"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获胜组将获得今晚海滩烧烤的优先选菜权！注意，是优先选择所有食材的权利！"
柚子立刻忘记了防晒霜的事，眼睛亮晶晶地插嘴："有没有和牛？我听说节目组准备了顶级食材！"
导演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用力点头："特选A5和牛，油脂分布均匀如大理石纹路，入口即化——但只有获胜组能享用。输的那队嘛..."他耸耸肩，"就只能吃普通牛肉了。"
队伍分配几乎在瞬间完成，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沈叙和李威自动站到了一起，两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并肩而立，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宛如一堵难以逾越的移动高墙。江寻和柚子自然而然地组成了另一队，周小雨和阿KEN则被指派担任裁判，正凑在一起紧张地研究着裁判手册。
"这不公平！"柚子挽住江寻的手臂，小声抱怨，眼睛却警惕地盯着对面，"他们个子太高了！光是站在那里就够吓人了。沈老师那个扣杀，我怀疑能把球打到海里去！"
江寻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长发拢起，用一根黑色的发绳利落地扎成一个紧绷的高马尾。当橡皮筋缠到第三圈时，她听见对面传来沈叙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像是在做战术部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热身要充分，沙滩容易扭伤。"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短短的距离，落入她耳中。不知这话是对李威说的，还是...在对她说。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道低矮的球网，正对上沈叙从帽檐下投来的视线。那双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愈发深邃，像暴风雨前暗流汹涌的海面，里面翻涌着某种她看不太懂，却让她心跳漏拍的情绪。这眼神让她瞬间想起了昨晚——篝火旁，他也是用这样专注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了那个关于七岁那年、关于一条裙子的、威力惊人的秘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运动背心下的腰侧皮肤，那里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昨晚他递来纸巾时，那短暂一触带来的、微凉而干燥的触感。
"江老师？"柚子疑惑地碰了碰她的手臂，"你的耳朵好红啊，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先去阴凉处歇会儿？"
江寻猛地从回忆和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像是被惊醒。她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系紧运动鞋的鞋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没事，"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被远处海浪的喧嚣和近处导演试哨的尖锐声响掩盖了大半，"开始吧。"
沙滩被烈日炙烤得滚烫，即使隔着鞋底，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正源源不断地传来。海风裹挟着浓重的咸腥气息，却吹不散这凝滞的、令人窒息的闷热，反而让不断渗出的汗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更加难受。
沈叙在做最后的热身。他微微侧身，伸展着臂膀和腰背的肌肉，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当他转身时，江寻看见他后颈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道新鲜的、浅浅的红色晒痕——无疑是昨天上午在码头海鲜市场奔波时留下的印记。这个无意中的发现，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意乱，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各就各位！准备好了吗？"导演高高举起哨子，目光扫视全场。
沈叙最后调整了一下帽檐，确保它能最大程度地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那道分隔开双方的球网，在江寻沁出汗珠的鼻尖和紧绷的脸上，极快地停留了一瞬。那目光短暂得如同阳光在浪尖的一次跳跃，来不及捕捉，便已消失。
"随时可以开始。"他沉声应道，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