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厨房战场（下）
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只有江寻锅里的鱼还在不知疲倦地滋滋作响，焦香的蒸汽裹着鱼肉的鲜甜，固执地弥漫开来。
她利落地给鱼翻了个身，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另一面的鱼皮同样完整无缺，金黄酥脆，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个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用实力证明的意味。
"需要帮忙吗？"沈叙再次开口，这次语气正常了许多，像是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他甚至从门框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到了料理台的光亮处。
"不用。"江寻头也不回，声音被锅灶的轰鸣盖过一半，"沈影帝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油烟大。"她说着，将切好的葱段、姜片和蒜瓣倒入一个小碗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沈叙没有离开，反而径直走到刀架前，取下一把中式菜刀。他试了试刀锋，然后拿起一颗洋葱，开始处理剩下的配菜。他切菜的节奏稳定而快速，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均匀的"笃笃"声。洋葱在他手下变成均匀的细丝，胡萝卜被切成完美的菱形片，每一片的厚度都分毫不差。
两人各占料理台的一端，背对着背，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却默契得像是合作多年的搭档。江寻需要料酒时，手刚伸向架子，沈叙正好拿起那瓶料酒递过来，时机精准得仿佛计算过；沈叙转身找盛放配菜的盘子时，江寻已经将消过毒的骨瓷盘无声地放在他手边的空位上。
【这默契？？？】
【说好的不熟呢？这叫不熟？】
【我信你们个鬼！】
【刚才还在互相拆台，现在又配合无间？】
直播弹幕充满了问号和感叹号。
最后装盘时，江寻的清蒸石斑鱼和沈叙做的干贝蒸蛋几乎同时完成。鱼身上铺着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淋着亮晶晶的蒸鱼豉油，色泽诱人；旁边的蒸蛋光滑如镜，嫩黄细腻，恰到好处地点缀着金色的干贝丝和几粒翠绿的豌豆。
"时间到！"导演宣布，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当地聘请的陈师傅走上前来，依次品尝。他用筷子轻轻拨开江寻蒸的鱼，雪白的蒜瓣肉应声分离。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惊讶地挑眉："火候掌握得真好，鱼皮完整不破，肉质鲜嫩，刚好断生。这蒸鱼豉油淋的时机也准，味道都进去了，难得。"
轮到沈叙的蒸蛋时，陈师傅用小勺舀了一勺，蛋羹颤巍巍的，入口即化。他更是赞不绝口："蛋水比例精准，口感滑嫩无孔。关键是这个干贝，"他又仔细品了品，"选得好，泡发得也恰到好处，鲜味完全融进了蛋里，提升了整道菜的层次。"
江寻正低头，专注地解着围裙背后的系带。那个结不知怎的，打得有些紧，她纤细的手指在腰后摸索着，一时没能解开。就在这时，她听见身旁的沈叙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量说：
"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她的手指在系带上顿了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和那个顽固的结斗争。
评分结果很快出来，他们这组以微弱的优势获胜。导演笑着递来明天出行工具的选择卡——一张印着三种交通工具照片的硬纸板：一辆复古的双人自行车，两辆轻便的单人自行车，还有一辆带顶棚的四座观光电动车。
江寻看着那张卡片，目光在"双人自行车"上停留了一瞬。很多年前，在他们还不需要避嫌的年纪，似乎也曾面临过类似的选择。那时他固执地选了双人自行车，理由是嫌她骑车总是不看路，坐在他后面比较安全。
回忆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
"你选吧。"她把卡片递给沈叙，语气平淡。
他接过卡片，修长的手指在"双人自行车"的图案上轻轻划过，指尖在那对并排的座椅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却移向了右侧，点了点"观光电动车"。
"这个舒服些。"他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脚上那双虽然跟不算太高，但显然不适合长时间骑行的凉鞋。
江循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继续和背后的死结较劲。围裙的带子缠得死紧，她用力扯了扯，非但没解开，反而勒得腰间的布料更皱了，勾勒出愈发清晰的腰线。
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温热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腰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那双手灵巧地摸索到那个结，只用了两三秒，伴随着细微的布料摩擦声，死结应声而开。
动作很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双手就已经收回，残留的触感转瞬即逝。
"谢谢。"她低声说，将解下的围裙挂回原处。
"顺手。"他答，声音同样很轻，目光已经转向窗外，仿佛刚才那个微小的插曲，真的只是顺手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