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海鲜市场（中）
电动车在码头入口处停下。还没下车，那股浓烈咸腥的海风就蛮横地灌进鼻腔，混杂着鱼虾、海水和人群汗水的复杂气味。
市场里人声鼎沸，像一锅煮沸的浓汤。摊贩的吆喝声尖锐刺耳，用的是江寻完全听不懂的方言。脚下的水泥地永远湿漉漉的，混杂着鱼鳞和碎冰，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穿着胶皮围裙的鱼贩手起刀落，银亮的鱼鳞在空中飞溅。
江寻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沈叙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平静地扫过拥挤的人潮，像是在评估地形。
"先去买鱼。"江寻展开被捏得有些发皱的采购清单，指尖在"石斑鱼一条"上点了点。
最大的鱼摊前围满了人。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壮硕男人，正用方言大声吆喝着，手臂挥舞时带起一阵鱼腥味的风。江寻努力分辨着那快速而含糊的发音，正要上前用普通话询问价格，沈叙已经自然地侧身上前，流利地接上了话。
他用的也是方言，带着当地特有的、略显柔软的尾音。几个音节从他唇间吐出，自然得仿佛在这里生活了多年。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打量了他一番，才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这条，刚上岸的，最好的！"
"太贵。"沈叙摇头，发音切换回标准的普通话，但眼神依旧锁定着摊主，"对面摊子，便宜三分之一。"
江寻站在他身侧，微微愣住。墨镜后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他什么时候学的？这不仅仅是会说几个词，那语调，那腔调，分明是浸染过的熟稔。
【？？？沈叙会说方言？】
【我靠这发音好标准！】
【江寻都听呆了哈哈哈墨镜都遮不住她的震惊】
摊主和沈叙你来我往地又争了几句，最终价格以一个双方都勉强接受的数字成交。沈叙付钱时，老板一边找零一边嘟囔着："小伙子厉害啊，本地人？"
沈叙只是淡淡笑了笑，没回答。
转身离开鱼摊的瞬间，江寻还沉浸在对方才那一幕的诧异中，低头核对着清单和花费。一个搬运工正扛着巨大的、装满碎冰的白色塑料桶从后面快步冲过来，沉重的脚步声被市场的喧嚣淹没。
江寻对此毫无察觉。
沈叙正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零钱，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逼近的危险阴影。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数钱的动作都没有停顿，只是左臂极其自然地倏然伸出，手掌轻轻揽住江寻的肩头，用一种不容抗拒又不会让她不适的力道，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冰桶粗糙的边缘擦着她的红色裙摆呼啸而过，带起的冷风拂过她的小腿，几滴冰凉的盐水溅在她的脚踝上。
"看路。"他松开手，指尖甚至没有在她肩头的布料上多停留一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钞票上。
江寻僵在原地，心脏后知后觉地猛地一跳。肩头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隔着薄薄的布料，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力道和温度，滚烫得惊人。市场里所有的喧嚣似乎在那一刻远去，只剩下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影帝这反应速度不科学！】
【他明明在看钱啊！怎么看到的？】
【他们真的没交流吗？我瞎了？】
弹幕彻底疯了。
沈叙已经数完钱，将钞票整齐折好塞进钱包。他抬眼看向她，似乎才注意到她的怔愣："怎么了？"
"……没事。"江寻猛地回过神，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去买虾。"
她率先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走向旁边的虾摊，高跟鞋在水渍斑驳的地面上踩出清脆而略显凌乱的声响。沈叙跟在她身后，无人看到的角落，他刚才揽过她的那只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