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芒在背
飞机正在下降，耳膜传来轻微的压迫感。江寻把遮光板推开一条缝，看见云层下方绵延的海岸线。目的地到了。
她伸手去够头顶的行李架，指尖刚碰到背包带，另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替她取了下来。
"谢谢。"她接过背包，没有看沈叙。
"不客气。"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整个航程中，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就像两个真正的陌生人。但江寻知道，他至少看了她三次——第一次是她放下座椅靠背时，第二次是空姐送来餐食时，第三次是她睡着的时候。
【这两个人全程零交流！】
【沈叙刚才偷看江寻了！我截图了！】
【这气氛尬得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弹幕还在为航程中的冷场沸腾，而江寻已经拎着背包走向舱门。空姐站在门口微笑送客，她回以礼貌的点头，余光瞥见沈叙跟在她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接机的中巴车就停在停机坪旁，节目组的logo格外醒目。海岛的空气湿热，带着咸腥味，江寻的红色长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率先登上中巴车，冷气扑面而来。皮质座椅摸上去冰凉，她选了靠窗的单人座，把背包放在邻座——一个明确的拒绝信号。
晓琳在她后排坐下，凑过来小声说："直播数据爆了，光是你们在机场握手的片段就上了三个热搜。"
江寻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外。跑道上还有其它飞机在起降，轰鸣声隔着车窗玻璃显得沉闷。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沈叙手指的凉意。
车门口传来动静。沈叙上来了，带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他换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肘间。江寻的视线与他在后视镜里有一瞬的交汇，随即各自移开。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她身边，坐在了她斜后方。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叙怎么不坐江寻旁边？】
【这避嫌避得也太明显了】
【是不是吵架了？】
弹幕还在疯狂猜测，而江寻已经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在她的后颈上。她下意识挺直了背，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
车子启动的惯性让她微微前倾。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很克制，但在空调的嗡鸣声中格外清晰。
她想起高中时坐校车，沈叙总是抢她后排的座位。每次刹车，他的书包都会撞到她的椅背，然后是一声含糊的"对不起"。那时他还会脸红。
"要喝水吗？"晓琳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江寻接过瓶子，指尖在瓶盖上打滑。她试着拧开，但手心有汗，使不上力。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自然地拿过瓶子。"咔哒"一声，瓶盖应声而开。
"谢谢。"她接过水，没有回头。
【刚才是沈叙帮江寻开瓶盖？】
【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我都没看见他起身！】
矿泉水带着一丝甘甜，却没能缓解她喉咙的干涩。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像阳光透过放大镜聚焦，让她后颈的皮肤微微发烫。
车子驶上海滨公路，窗外的椰子树开始增多。江寻假装看风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后视镜。沈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节奏，意思是"我知道你在看"。
她猛地转回头，心跳突然加速。
公路另一侧就是大海，浪花拍打着礁石。在某个转弯处，车子轻轻颠簸了一下。江寻的背包从邻座滑落，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她弯腰去捡，发现沈叙已经先一步蹲下身，正将一盒印着卡通兔子的创可贴放回她的背包侧袋。
两人的手指在背包带上短暂相触。
"你的东西。"他低声说，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江寻看着那盒创可贴，突然想起这是很多年前她硬塞给他的"幸运物"。原来他一直留着。
"谢谢。"她轻声说，这次终于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