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进组前夕·江寻
衣柜大开着，像只沉默的巨兽。江寻赤脚站在地毯上，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块狭长的光斑。
她慢吞吞地喝着咖啡，目光扫过衣柜里整齐悬挂的衣物。这些大多是她代言的品牌当季新款，每一件都价格不菲，但她此刻却觉得无从选择。
晓琳抱着一摞刚干洗好的衣服进来，看见她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催促：“我的大小姐，这都看半小时了，还没选好？”
江寻没说话，手指划过一排衣架。真丝衬衫的触感冰凉顺滑，她想起沈叙说过这件像“睡衣”。手指一顿，移向旁边那件米色风衣——去年电影节穿过，沈叙当时的评价是“披了块抹布”。
她猛地收回手，咖啡差点洒出来。
“这条怎么样？”晓琳拎起一条香槟色长裙，在她身前比了比，“衬你肤色。”
江寻摇头：“显黑。”
“那这件呢？”晓琳又拿起一件雾霾蓝上衣，“今年最流行的颜色。”
“像病号服。”
晓琳把衣服扔回衣柜，叉腰叹气：“你平时不是最爱穿这些颜色吗？今天怎么这么挑剔？”
江寻抿了口咖啡，没接话。她知道自己今天格外难搞，但控制不住。手指无意识地停在一件橙色连衣裙上——三年前某次颁奖礼穿过，沈叙当时坐在她隔壁桌，整晚都没跟她说话。结束后在停车场，他才淡淡说了句：“今天穿得像颗行走的南瓜。”
她当时气得差点把高跟鞋砸他脸上。
想到这里，她猛地收回手，像是被那抹橙色烫到。转身走到衣柜最里侧，从防尘袋里扯出一条正红色长裙。这是去年生日时买的，设计师特意为她定制的款式，吊牌还没拆。
“就这条。”她把裙子扔进行李箱。
晓琳瞪大眼睛：“你确定？这么艳的颜色...而且这是长裙，录制综艺会不会不方便？”
“不行吗？”江寻语气硬邦邦的。
“行是行...”晓琳小声嘀咕，“就是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江寻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刺耳的声响：“换个风格不行？”
整理洗漱包时，她特意多塞了几盒面膜。化妆包最外层放着常备药，她犹豫片刻，又添了盒晕机药——明明她从不晕机。药盒拿在手里，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和沈叙第一次坐飞机，他紧张得手心出汗，却还强装镇定地给她讲解飞行原理。
“要不要带点零食？”晓琳抱着个零食筐过来，“节目组说录制时间长，可能会饿。”
“不用。”江寻下意识拒绝。
但趁晓琳转身去接电话的工夫，她飞快地从零食筐里摸了包葡萄味的水果糖，塞进箱子侧袋。糖纸窸窣作响，她做贼似的拉上拉链。
合上行李箱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个小铁盒，盒盖上印着已经褪色的卡通图案。打开盒子，里面是些零碎物件：一枚褪色的校运会银牌，几张字迹模糊的电影票根，还有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海边堆沙子。女孩气鼓鼓地瞪着镜头，男孩在一旁偷偷做鬼脸。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去海边，她因为堆的城堡被浪冲垮了在生气，他为了逗她开心，抢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她把照片取出看了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做鬼脸的男孩。这么多年过去，他面对镜头时依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将照片放回原处，铁盒塞进行李箱最隐蔽的夹层。做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某个重要的仪式。
晓琳打完电话回来，看见她已经收拾妥当，惊讶道：“这么快？刚才不是还...”
“突然想通了。”江寻打断她，拎起行李箱，“反正就个工作。”
箱轮在地板上滑出流畅的直线，她看了眼手机。天气预报显示目的地正在下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玄关伞架上的折叠伞取了下来。
黑色的，单人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