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声的博弈
张哥第三次核对完合同附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手机屏幕亮着，聊天界面最上方是江寻团队法务总监的名字。
"他们连不可抗力条款都要补充细则。"张哥把手机转向沈叙，"江寻团队这较真的劲儿，跟你当年挑剧本时有得一拼。"
沈叙正在看新递来的电影大纲，闻言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迹洇开一个小点。
"她一向如此。"他翻过一页，语气平淡，"高中时买支笔都要对比三家。"
张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还在嘟囔："问得这么细，看来是真心想接。那我让法务抓紧对接？"
"嗯。"
等张哥离开，沈叙拿起手机。通讯录里某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拨通过，他点开朋友圈——一条横线。她把他屏蔽了，或者删了。
他切到微博小号，特别关注里只有一个人。最新动态是十分钟前发的天空照片，配文"适合睡觉的阴天"。定位在城东，她工作室的位置。
"沈叙那边什么反应？"江寻划着平板，上面是张哥团队发来的修改意见。
"挺配合的。"晓琳翻着聊天记录，"就是问得特别细，从安保等级到餐标都要确认。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试探我们接洽的诚意？"
江寻轻哼一声："他是怕我临时放鸽子，连累他白折腾。"
她点开某个对话框，打字：【他团队最近还接触了哪些项目？】
对方回得很快：【除了你们这个，其他都推了。听说连陈导的电影都婉拒了，像是要空出档期。】
江寻删掉聊天记录，起身走到窗边。下雨了，雨点斜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轮廓。她想起高三那个雨天，他翘了竞赛培训来找她，浑身湿透地站在教学楼底下，就为了确认她会不会参加毕业旅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她当时这么问他。
他没回答，只是把伞往她那边又偏了偏。
现在他们隔着半座城市，通过团队邮件往来，用最官方的语气探讨"艺人权益保障"，像两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合同我再看一遍。"江寻转身，"特别是退出条款。"
晓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平板递过去。
与此同时，沈叙划掉日程表上另一个通告。张哥在一旁看得心惊："这已经是本月推掉的第五个了。"
"专注点不好吗？"沈叙合上钢笔，"免得被人说轧戏。"
张哥小声嘀咕："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专注'..."
手机亮起，是江寻团队发来的最新版合同。沈叙点开附件，直接划到争议解决条款——果然增加了仲裁前置程序。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提这条时得意的表情，像小时候下棋将军前总要轻轻敲一下棋子。
"回复他们，"沈叙把手机放回桌上，"条款我们接受，但补充一条：若因一方原因导致项目延期，需承担对方同期档期损失。"
张哥倒吸一口气："这会不会太..."
"她要是真心想接，就不会介意。"沈叙看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要是想留后路..."
后半句他没说。
江寻收到回复时正在敷面膜。看到新增条款，她冷笑一声，扯下面膜扔进垃圾桶。
"他倒是了解我。"
"这明显是不信任我们啊！"晓琳愤愤。
"加上去。"江寻重新抽了张面膜，"再加一条：单方解除合同需提前三十日书面通知，违约金按日计算。"
邮件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对方就回复了："已阅，同意。"
江寻盯着那简短的四个字，突然觉得没意思。他们像两个武林高手在隔空过招，招式漂亮却碰不到衣角。
她拿过手机，点开那个被她置顶却从不联系的对话框。光标在输入框闪烁，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下雨了。"
三分钟后，刷新出一条新动态。沈叙发了一张窗外的雨景，配文："嗯。"
她放下手机，把脸埋进抱枕里。空调开得太足，有点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