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扯领带的动作带着股没处发的躁，领带飞出去，正砸在沙发扶手上，旁边挂着的高定西装滑落到地毯上，肩线被压得皱巴巴。助理小林赶紧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沈叙的声音打断：“不用管。”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颁奖礼上的追光还在视网膜上烧着，闭眼都是晃眼的白。“张哥的电话不用接，综艺那事儿，免谈。”
小林把西装搭在臂弯里，声音放得更轻：“可张哥说，江寻老师的团队已经接了初步对接，合同细节都在谈了。”
解衬衫扣子的手猛地顿住。第二颗扣子刚弹开一半，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又被他硬生生按住。
休息室里静得可怕，空调出风口的风声都变得清晰。沈叙想起刚才在台下，江寻起身时裙摆勾住高跟鞋，那一下踉跄极快，快到几乎没人察觉，可他偏偏看见了——她下意识攥紧裙摆的手指，指甲泛着点白，耳根红得像被炭火烫了一下，转瞬又压下去。
“让张哥把本子发过来。”他的声音比空调风还凉。
小林愣了愣，立刻掏出手机：“好！我现在就催他！”
沈叙没再说话，低头一颗一颗扣回衬衫扣子，指尖碰到西装内袋时，动作放轻了些。里面那枚塑料星星硌着胸口，边角被磨得圆润，是很多年前被人硬塞到他手里的，说“以后当影帝了，这就是你的专属勋章”。他捏了捏，又松开。
江寻瘫在保姆车后座，直接把高跟鞋踢到了前排脚边，后跟磨破的皮肤蹭到卫衣下摆，疼得她嘶了一声。
“至于这么拼吗？”晓琳把创可贴递过去，手指还在平板上划着，“《旅途心邂逅》的制作名单我看了，全是业内顶尖的，酬劳是你去年接剧的两倍。”
江寻咬着牙贴创可贴，冰凉的胶面压在伤口上，稍微缓了点疼。她拧开矿泉水，灌了两大口，空腹喝得太急，胃里泛起一阵凉。“不去，一群人对着镜头演戏，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晓琳凑近了点，压低声音，“但我刚打听来的，沈叙那边是直接让张哥拒的，连本子都没看，说是‘没兴趣’。”
拧瓶盖的手顿了顿。江寻看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塑料往下滑，滴在裤子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车正好堵在商业街路口，巨幕广告屏亮得刺眼，沈叙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穿着和颁奖礼同款的深灰西装，眼神冷得没焦点。江寻忽然想起高中时，那个说“打死不上综艺，装模作样太蠢”的少年，翻墙出去给她买烤红薯，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还梗着脖子说“我乐意”。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散在车厢里。
“本子发我。”
晓琳眼睛一亮：“真要接？”
“看看再说。”江寻把卫衣帽子拉上来，遮住半张脸，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她回了个“一切都好”，手指划过通讯录里那个很久没点开的名字，指尖有点发僵。
保姆车慢慢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道一道扫过她的脸，亮了又暗。晓琳还在说综艺的宣传方案，江寻没怎么听，只觉得脚后跟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和心里那点沉下去的情绪，莫名地呼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