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有点硬，坐得尾椎骨发酸。江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让重心从左边屁股换到右边。颁奖礼的冷气总是开得不要钱似的，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身上这件当季高定，布料硬挺，腰侧有个隐藏的鱼骨支撑，硌得她不太舒服。她看着台上载歌载舞的表演，心里默默算着流程，大概还有三个奖项才到她那个类别。胃里有点空，中午为了穿礼服没敢多吃，现在报应来了。
终于，轮到最佳女主角。
颁奖嘉宾是上届影帝沈叙。
他今天穿了身剪裁极佳的深色西装，步履从容地走上台。灯光打在他身上，确实……人模狗样。江寻收回视线，低头假装整理自己毫无褶皱的裙摆。
“获得本届金视奖最佳女主角的是——”沈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平稳。
他拆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抬眸，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这边。
江寻的指甲无意识地掐了一下掌心。
“——《无声之境》，江寻。”
掌声雷动。
她适时地露出一个惊喜又克制的微笑，起身。动作有点急，厚重的裙摆缠住了高跟鞋，她微微踉跄了一下，幸好旁边导演扶了一把。稳住身形时，眼角余光瞥见台上那个男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和他擦肩而过时，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点冷冽雪松调的男士香水味。她目不斜视，接过那座沉甸甸的、金属和琉璃材质的奖杯。真够重的，手腕一沉。
感言是提前背熟的，感谢剧组，感谢粉丝，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大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沁出的一点薄汗，正黏在冰冷的礼服内衬上。
回到后台专属休息室，门一关，世界清净了。
她几乎是立刻踢掉了那双让她脚趾蜷缩了整晚的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每一个酸痛的脚趾头都得到了解放。奖杯被她随手放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瘫进沙发里，她摸出手机。经纪人晓琳的消息弹出来：
【牛逼！[撒花]】
【庆功宴安排在老地方？】
江寻慢吞吞地打字回复：【累成狗了.jpg 想回家躺平。】
手指一滑，点进微博。
热搜榜上，#江寻影后#后面跟着个“爆”字。
下面不远处，#沈叙江寻 零交流#也顽强地挂在十几位。
点进去，热门是一张动图：她上台时，沈叙站在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方向，而她，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视线接触，脸上是标准的营业微笑。
热评第一：【这俩人是不是私下打过架？】
江寻扯了扯嘴角，退出微博。
晓琳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感觉怎么样？影后。”
“感觉……饿。”江寻有气无力。
“一会儿车上给你备了点心。”晓琳在她旁边坐下，拿出平板，“说正事，有个不错的综艺本子，《旅途心邂逅》，直播形式的，开价很有诚意。”
江寻兴趣缺缺：“你知道我不爱搞综艺，累。”
“我明白，”晓琳把平板递过来，“但配置是真不错。而且……”她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我刚打听了一圈，听说沈叙那边，已经明确给拒了。”
江寻正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闻言，拧瓶盖的动作停顿了半秒。瓶盖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那点莫名的燥。
“哦。”她放下瓶子，瓶底和玻璃茶几接触，发出清晰的脆响，“本子发我看看吧。”
晓琳眼睛一亮：“得嘞！”
江寻没再说话，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上。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勾着地毯柔软的长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