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文带着青木走进雅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美食。
他心中思忖,午饭时间已过,二位贵人这个点儿跑来享用美食,怕是忙陛下安排的要紧事,将中饭耽搁了,一起相约而来。
贵人在眼前,不敢怠慢,裴锦文上前行礼:“拜见二位殿下,锦文乃一介布衣,岂敢跟贵人同处一个雅间?”
二皇子张景成招呼道:“表弟何须客气?快过来坐,你我许久未见,好不容易遇到,也该叙叙旧。”
裴锦文犹豫着,虽说他与二皇子是亲戚,可人家毕竟是贵人,直接上桌显得于理不合。
张景成见状起身后直接将裴锦文拉到桌旁坐下。
“表弟何时变得如此扭捏?只管落座,此处没有皇子与布衣之别,只有亲人。”
“二皇子既如此说,我便坐下陪伴二位贵人。”
裴锦文客气完,看向一旁的三皇子。他一直瞧向窗外,那窗户呈镂空状,正对着一楼新搭的木台,透过雕花的空隙楼下的景况一览无余。
裴锦文心想两位皇子真会选地方,既能享用美食,还可看郁家的热闹。
他顺着三皇子的目光瞧去,发现他盯着的正是临时安置的屏风,透过那屏风,隐隐能看到两个身影。坐着的身影是他心心念念的郁姑娘;站着的是灵萱,她此刻应该正在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转述给郁姑娘听。
三皇子喜欢郁姑娘的事裴锦文已知晓,本以为他是年少轻狂随便说说,今日见他目光久久停留,眉宇间隐有忧思,才知竟是动了真心。
裴锦文心中甚是担忧:“三殿下安好。”
张梓恒并未瞧裴锦文,他知道裴家二公子,但跟他不熟,也不想多说什么,淡淡地回道:“进来时已打过招呼,怎么又打招呼?”
裴锦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忧心地瞧向楼下那道屏风后的身影。
二皇子张景成甚觉无趣,用话语打破尴尬:“三弟心有所念,表弟不必在意他。我倒要问你,为何好久没来宫中看望母妃?她昨日还跟我提起你。”
宫门森严,岂能随意出入?二皇子明知故问,恐怕另有目的。
“生意上的事多,一时难以抽身。还望二皇子见到贵妃娘娘时,多替锦文解释几句。”
“借口。”张景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别以为我不知,你常往尼山上跑,要没有你恐怕上面的尼姑庵早已关门大吉,你那位姑姑早该还俗嫁了人。同样是你的姑姑,为何要区别对待?”
裴锦文心中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二皇子误会,贵妃娘娘身份尊贵,除了与锦文有姑侄之情,锦文还会多出十分的恭敬来,岂敢区别对待?怎奈宫门森严,不可随意踏入,才致使锦文与贵妃娘娘难得一见。”
“行了,别解释。我倒是问你,今日郁家将整个玉星楼包下,此处概不接待客人,你跑来做什么?”
绝不能将实情说出,裴锦文掩饰道:“来时并不知郁家将此处包下,误打误撞进来。还好我跟这里的掌柜熟悉,再使些银子,他便命人给我开了一个雅间。”
“就算是误打误撞,可已知郁家将此处包下,还坚持留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不是来看热闹的。”
二皇子还有脸说他?他与三皇子厚着脸皮专程选择这个时辰跑来玉星楼用饭,显然是为看热闹。既然二皇子如此发问,不如以此为由蒙混过关。
“竟被二皇子瞧出来,我听玉星楼的掌柜说郁家今日要在此为六姑娘证明清白,很是好奇郁家如何做才能消除外面的流言?便想留下来,一探究竟。”
“呵呵,不愧是我的表弟,跟表哥想到一处去。”
应付好二皇子,裴锦文才有时间关注三皇子
他的目光仍旧没离开屏风,似乎想要透过屏风瞧见郁姑娘一般,不能再让他这么瞧下去,否则自己如何心安。
“三皇子也是前来看热闹?”
这句话很不奏效,三皇子依旧盯着楼下的屏风,淡淡地回道:“我哪有你们那般闲情逸致,不过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六姑娘。”
三皇子的想法竟与自己一致,紧张过后,裴锦文甚是羡慕。三皇子能够毫不顾忌地表露心迹,而他明明和郁姑娘互相心有对方,却不能在他人面前露出痕迹。何时他才能像三皇子一般大胆说出心中所想?
一切取决于郁姑娘,只要她一声令下,他恨不得一日之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三皇子曾说要娶郁家六姑娘,看来是出自真心。”
终于奏效,三皇子将目光从镂空的雕花上挪开,用陌生的眼神看向裴锦文:“我说过的话传得还真快,该不会整个紫宸都的人都知道?也好,大家都知道了,便没人敢到郁家提亲,六姑娘只会是我的。”
裴锦文听着很不舒服,不如将他一军:“令三皇子失望,紫宸都的百姓只关心一日三餐,贵人的事于他们来讲过于遥远,锦文之所以听说是因为裴家绣庄的绣娘颜师傅在郁家教几位姑娘刺绣时无意中听说,在我跟前随口议论过,锦文才有幸得知。”
“原来如此。”
见三皇子略显失落,裴锦文还想让他再失落些。
“别说老百姓不知三皇子说过娶郁家六姑娘的话,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也有人没听过。比如柳家公子柳如辉,他若知道三皇子的心思,又岂会散播谣言后,再到郁府提亲,好逼迫丞相大人将六姑娘许给他? 还好丞相大人够明智,没有答应柳家。”
“柳如辉竟敢跟本皇子抢人?看我今日如何收拾他!”张梓恒冷笑完,疑惑道,“裴公子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没有令三皇子变得更加失落,反而被追问,裴锦文很想说出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临时编道:“颜师傅自从教了郁姑娘刺绣,与她关系甚好,常去郁府走动,从郁姑娘口中得知,昨日在我面前议论过此事,还骂柳如辉手段下作。”
“郁家有好几位姑娘,你口中的郁姑娘是哪位?”
“六姑娘。”
“裴家绣庄的绣娘可否借我一用?”
“嗯?”裴锦文对三皇子的提议感到诧异。
张梓恒解释道:“别误会,那绣娘跟六姑奶关系好,总是带回她的消息,于你来说毫无意义,不如让她将郁姑娘的消息传给我,本皇子重重有赏。”
裴锦文怎么都没想到,一通哄骗下来,竟被三皇子反将一军,心中暗悔失策,转头用眼神向二皇子求助。
张景成见状,有意说道:“表弟,你骗我。”
裴锦文一脸不解:“二皇子何出此言?”
“刚才你说自己是误打误撞来到玉星楼,依我看是临时编的谎言,肯定是那位绣娘从郁家人口中得知郁家今日要在此处为六姑娘证明清白,回去后告诉你,你才是专程混进来看热闹。”
二皇子硬将两个谎言揉到一起也挺好,不如配合他。
“还是二皇子心思缜密,一下子猜透。”
“呵呵,你是我表弟,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闲话少说,美食美酒在此,别光顾着说话,也该尽情享用。”
一旁的下人闻言,上前给三人满上。
二皇子举起酒杯:“我们三人干上一杯。”
裴锦文举杯应酬,轻啜一口,目光又瞟向三皇子,仿佛怕他再向那屏风瞧去,好随时出言阻拦。
张梓恒并未察觉,将酒饮完,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心想为何念辙还未将柳如辉带来?
裴锦文已用过饭,对眼前的美食毫无兴致,只是一味地观察三皇子。
张景成见这位表弟进来与自己寒暄完,一直将注意力留在三皇子身上,心中甚是不解,这二人基本没什么交集,为何他如此关注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