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字,重若千钧。
随着苍曜的应允,云砚立刻通过系统感知到,那股无处不在的、源于魔尊的毁灭性意志波动,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 actively 推动世界走向终焉的驱动力,被强行中止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系统界面上,代表玄荒魔域稳定性的数值,那持续了数月的下跌趋势,第一次……停止了!
数值稳固在了15.7%,虽然依旧岌岌可危,但不再恶化。这意味着,世界崩溃的进程被按下了暂停键。
云砚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是里程碑式的一步!证明他的策略是有效的,证明苍曜在理智上接受了“维持实验场”的必要性。
“毁灭意志收束已完成78%,世界稳定性下跌趋势中止。”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也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
苍曜自然也感知到了天地的变化。那种因他意志而持续加剧的、万物濒死的哀鸣,减弱了。天空中的暗红色似乎淡了一丝,虽然空间裂缝依旧存在,但不再有新的、大型的裂缝产生。大地的震颤停止了,远方魔物无意义的厮杀嘶吼声,也明显减少。
世界,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立于枯骨山丘之上,感受着这份因他“不作为”而带来的细微变化,眼神复杂。毁灭是他宣泄愤怒与虚无的途径,如今主动收敛,仿佛将已经出鞘的利剑强行归鞘,体内奔腾的力量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云砚适时地开口,将他的注意力引向新的方向:“系统已开始对您的力量样本进行初步分析。同时,关于构建‘规则微环境’的模拟也已启动,预计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参数校准。”
他投射出系统内部的分析界面(经过筛选的非核心信息),展示那缕暗紫色魔罡在模拟环境中与不同规则碰撞、衍化的数据流。光芒流转,符文生灭,充满了未知与奥秘。
苍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他看着那代表自身力量的数据在陌生的规则框架下展现出迥异的形态,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对未知的探索,有效地填补了收敛毁灭意志后带来的心理空档。
“有趣。”他评论道,“此等规则下,毁灭竟能催生‘净化’之效?而在彼端,又近乎‘创生’……力量之本质,果然并非表象那般单一。”
他开始主动提出疑问,与云砚探讨不同规则体系下的力量表现。云砚则凭借系统的数据库和自身的逻辑分析能力,一一给予解答或提出假设。
这一次的交流,不再充满对抗与机锋,更像是一场学术研讨会。一个是不朽的魔尊,一个是来自异世的系统宿主,在这片污秽的沼泽边缘,进行着关于宇宙规则的对话。
在探讨的间隙,苍曜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所来的那个‘世界’,其‘剧本’又是什么?你……可曾觉醒?”
云砚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苍曜在尝试理解他的背景,也是一种关系的拉近。他摇了摇头,坦然回答:“我所在的世界,并无一个既定的、笼罩众生的‘剧本’。每个人的命运由无数因果交织而成,充满不确定性。至于我……我只是一个意外死亡的普通灵魂,被系统选中,谈不上觉醒。”
“不确定性……”苍曜若有所思,“没有剧本的世界,又是何等光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云砚捕捉到了这一丝情绪,心中微动。他尝试性地描述起现实世界的景象:没有统一的修行体系,人类依靠科技探索星空;没有天命之子,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充满了混乱,但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他讲述高楼大厦,讲述网络信息,讲述浩瀚宇宙的猜想,甚至讲述了让他猝死的程序员工作。
苍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当听到云砚是因为“过度工作”而死亡时,他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仿佛无法理解这种……平淡又奇特的终结方式。
“如此说来,你之世界,众生皆在‘不确定性’中挣扎求存,甚至因此……劳累至死?”他语气有些微妙,“这似乎,也并非什么乐土。”
“确实并非乐土。”云砚承认,“但没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编剧’强行安排一切,本身就是最大的自由。劳累至死是我的选择,而非谁为我写好的命运。”
“自由……”苍曜喃喃自语,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与以往不同。少了几分冰冷的虚无,多了几分沉凝的思考。云砚能感觉到,对方心中那坚固的、对原有世界彻底失望的壁垒,正在因为看到了真正的、不同的可能性,而产生细微的裂痕。
他不再仅仅执着于“毁灭”这个唯一的答案,开始思考“存在”的其他形态。
良久,苍曜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依旧布满裂痕,但已不再主动恶化天空,深深地、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吸入肺中般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头看向云砚,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若依你之法,此界……最终将走向何种结局?本座……又将归于何处?”
他没有问如何毁灭,也没有问如何超脱,他问的是……结局。
这意味著,他开始真正考虑“以后”了。
云砚知道,最关键的转折点,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