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曜索要“探讨”，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云砚没有犹豫，立刻通过系统，将精心整理提炼后的《意志与规则初步探讨》资讯包传输了过去。内容涉及“底层规则（代码）如何限定世界表现”、“自由意志在既定框架下的可能性与边界”、“不同规则体系下力量展现形式的差异”等。
他看到苍曜接收到信息后，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数据流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并未立刻发表看法，而是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快速阅读并消化那些超越此界常识的观点。
云砚安静地等待着，没有出声打扰。他知道，对于苍曜而言，接受这些新概念需要时间。
蚀骨沼泽恢复了死寂，只有污浊的气泡偶尔从泥潭中冒出，破裂，散发出更浓的恶臭。但那头威胁此地的虚无孽兽已然消失，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良久，苍曜眼中的数据流光华渐渐隐去。他抬起头，望向这片污浊沼泽上空那同样暗红色的、布满细微裂纹的天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和的、探讨的语气对云砚说道：
“依此而论，此界之‘剧本’，便是运行于此套‘底层规则’之上的，一段……漏洞百出的‘冗余代码’？”
他理解了，并且开始用云砚提供的“语言”来重新诠释他所在的世界。
“可以这么类比。”云砚谨慎地回应，“而您的‘觉醒’，可以视为这段冗余代码运行时，产生的一个无法被原有逻辑处理的‘异常’，或者说，一个拥有了高度自主性的‘变量’。”
“异常……变量……”苍曜轻声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倒是贴切。”
他转而看向云砚，目光中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多了几分平等的探究：“那么，你这‘系统’，以及你，又是什么？修复漏洞的‘补丁’？还是……更高权限的‘管理员’？”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云砚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选择了部分坦诚：“系统更像是一个……致力于维持多元宇宙基本稳定的‘修复程序’。而我，是它选定的‘执行终端’。我们并非‘管理员’，没有任意修改‘底层代码’的权限。我们的工作，更多的是引导‘异常变量’走向对整体系统无害甚至有益的方向，或者，帮助其在一个新的框架内稳定存在。”
他再次强调了“帮助”与“引导”，而非“控制”与“修改”。
“所以，你所谓的‘约束’，便是这‘引导’的一部分？”苍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是的。但此‘约束’非彼‘枷锁’。”云砚趁机阐述他的新观点，“它更像是……科学研究中的‘实验守则’。为了确保探索过程本身不会毁掉实验室，或者让研究者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它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而非禁锢。比如，暂时不毁灭这个世界，是为了保留这个独一无二的‘实验场’，以便您能更安全、更深入地探究您感兴趣的一切。”
他将“约束”重新定义为了“安全规范”。
苍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权衡。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表现出反感。
“你之前提及，能帮助本座探寻力量本质。”他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他更感兴趣的方面，“具体而言，如何帮助？”
云砚知道，展示实际能力的时候到了。
“系统可以采集并分析您施展力量时引发的规则波动。”云砚解释道，“通过对比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规则，我们可以尝试解析您力量构成的独特性与共性，或许能发现更优化的能量运用方式，甚至……触碰到构成力量的更底层法则。”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点：“甚至，可以尝试模拟构建小范围的、规则不同的‘微环境’，观察您的力量在其中会发生何种变化。这或许能帮助您理解，您的力量，有多少是受限于此界特定规则，有多少……是真正属于您自身的、可以跨越规则的东西。”
这是在帮助他区分“被赋予的力量”和“属于自己的力量”，直击苍曜追求“本质”的核心诉求。
苍曜的眼神亮了起来。这对于他的吸引力，远比单纯的知识灌输要大得多。这意味著实践，意味着验证，意味着真正的探索！
“构建规则不同的‘微环境’……”他低声重复，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充满兴趣的光芒，“你能做到？”
“在小范围内，短时间内，借助系统能量，可以初步实现。”云砚给出肯定的答复，“但这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并且，需要您提供力量样本进行交互分析。”
这实际上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合作”邀请，涉及到能量与规则的交互，远比口头约定来得牢固。
苍曜几乎没有犹豫。
“可。”
他伸出手掌，一缕精纯至极、却又带着寂灭与新生两种矛盾意境的暗紫色魔气，在他掌心缓缓凝聚。那不仅仅是能量，更蕴含着他对此界法则的理解与自身的意志烙印。
“此乃本座一缕本源魔罡，便予你分析。”
云砚调动系统，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魔罡，将其纳入一个特制的分析单元中。数据流开始疯狂刷屏，系统能量也在快速消耗。
也就在魔罡被系统成功收纳的瞬间，云砚感觉到，自己与苍曜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极其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的联系。不再是之前单方面的压迫与恐惧，而是一种基于“共同探索”的、初步的……联结。
苍曜收回手，感受着那缕微弱的联系，并未排斥。他看向云砚的目光，彻底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看一只有趣的蝼蚁，或者一个巧言令色的说客，而是……一个或许真的能带来些不一样东西的……合作者？
“你需要本座如何配合这‘实验守则’？”他主动问道。
云砚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调出玄荒魔域的世界稳定性图表，那根代表崩溃进程的红色指标，依旧在缓慢下跌。
“首先，我们需要暂停这个世界崩溃的进程。这需要您，至少暂时，收回您逸散的、带有强烈‘毁灭’意向的意志，并停止对世界结构的主动冲击。”
这是最核心，也是最基础的“约束”。
苍曜看着那根刺眼的红色指标，沉默了片刻。这一次，他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是在冷静地思考得失。
最终，他抬眼看着云砚，给出了他的答复：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