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黑暗里那一声“咔哒”,像笔芯折断,更像骨骼错位。
沈丹青猛地抬眼,石室深处却只剩回声,面具人的气息被黑暗吞得干干净净。
她低头,钢笔裂纹里渗出极细的血线,仿佛有了自己的脉搏,一呼一吸,与她右手伤口同步涨痛。
铜镜碎片洒落一地,每片都映出她苍白的脸,也映出“风”这个即将到来的主题。
——让另一位执笔人,为你写一次“死”。
Z的提示像毒藤,缠住她思绪:要破冷却期,就得让Z亲手写下“死”,且目标必须是她沈丹青。
换言之,她得把命交出去,又得在字成之前,让写者先亡。
【承】
石室另一端,传来轻微“吱呀”,像老旧窗棂被风推开。
沈丹青警觉回首,却见书架尽头的石壁,竟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缕青灰色的天光——
黎明已到,却带着雨意,风里裹着尘土与芦苇的腥气。
她握紧钢笔,将印刷机背起,一步步走向那线天光。
缝隙外,是一条干涸的引水渠,渠壁刻满前朝工匠留下的浮雕反字:
“引水即引命,断水即断脉。”
风从渠口灌入,吹得她衣角猎猎,像无形的旗。
她心头微动:
“风”无形,却可借物显形;
若要让Z写下“死”,就得先给“风”一个名字,一个必须置她于死地的理由。
【转】
引水渠尽头,连着北郊枯河,河滩上,残船余烬仍在冒烟。
沈丹青踩着焦黑的木板,发现船桅上挂着一片被烧去半截的白灯笼,
灯面残字依稀可辨——
“崔”字已焦,“沈”字却新,像是被人事后用血写上去。
她伸手欲触,背后忽有脚步声。
回头,只见顾惊鸿披夜雨而来,手中提着一盏小小油灯,灯罩绘着一只展翅的白鸢。
“我欠崔氏一命,也欠你一次。”女暗卫声音低冷,“现在还你。”
她递来一件东西——
那是一支断笔,笔杆从中劈裂,却被人用金链细细缠合,链上坠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铜叶。
叶上刻着极细的反字:
“风起于青萍之末,死于执笔之人。”
沈丹青指尖一颤,认出那是Z的笔迹,却故意刻成反文,像挑衅,也像邀约。
顾惊鸿抬眼,眸色深沉:“他让我带话——
‘今夜子时,风道口,写你之死,也写我之生。’”
【合】
沈丹青抬眸,枯河尽头,乌云压得很低,像一张未动的宣纸,等第一滴墨。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冷:“好,那就让他写。”
她取过断笔,将铜叶翻转,在背面用血写下一行小字:
“风之名,沈丹青;风之终,Z。”
血字一成,铜叶竟无火自燃,金链寸寸断裂,断笔重归完整,裂缝里渗出幽蓝的光。
顾惊鸿瞳孔微缩:“这是……‘死契’,你二人以风为局,以命为注?”
沈丹青不答,转身走向枯河最高处——
那里,是一座废弃的烽火台,台顶悬着一口裂钟,钟身刻满前朝“风”字纹。
风起,钟无声,却自鸣。
她抬手,将整支钢笔插入钟顶裂缝,裂纹瞬间咬合,像巨兽合嘴,将笔死死固定。
幽蓝血线顺着钟身蔓延,汇聚成一行发光的反字:
“子时,风道口,执笔人相见,必有一死。”
【悬念】
夜雨落下,第一滴砸在钟面,溅起细碎蓝光。
沈丹青伸手,接住那滴雨,却在掌心凝成一枚细小的冰晶——
冰晶内,封存着一张极薄的纸,纸上用她自己的笔迹写着:
“别信顾惊鸿。”
她猛地回首,枯河滩上,顾惊鸿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只留那盏白鸢油灯,灯芯被风吹得倾斜,像断颈的鸟。
风道口,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透下,照见烽火台石阶上,一串新鲜脚印——
脚尖向内,像是有人,倒着走上了高台。
沈丹青抬头,裂钟无声,却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极细的“咔哒”。
那是第二支笔,正在钟身内,缓缓转动笔芯。
幽蓝血线,一寸寸爬上她的影子,像锁链,也像倒计时。
子时,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