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但下一刻——
“咚!!!!!”
一声远比之前陵寝内任何响动都要沉闷、都要宏大的巨响,自骊山地脉的最深处爆发,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地心巨兽,被这一指惊醒,发出了它的第一声咆哮…
整个骊山,不,是方圆数百里的地壳,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震颤。
帝陵核心,那奔流不息的水银江河,仿佛被注入了无匹的动力,瞬间沸腾!银色的“河水”冲天而起,不再是雾气,而是化作一道横亘天际的银色洪流,穿透层层岩壁,直接出现于外界的天空!
这洪流并非盲目冲击,而是在出现的瞬间,便依照着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自行盘绕、交织,顷刻间化作一张覆盖了小半个天空的、巨大无比的银色星网。
网上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一颗悬浮星图中的“星辰”,迸发出镇压一切的煌煌光辉。
暗红色的污浊光芒,照在这张银色星网上,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消退、瓦解。
那些扑在最前面的能量幽灵,撞上星网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气泡般噗噗湮灭!
这还没完。
嬴政弹指的动作并未收回,而是就势向下一按。
“镇。”
如同律令宣判。
那张巨大的银色星网,带着碾碎一切的磅礴大势,朝着下方蜂拥而至的变异体集群,缓缓压落!
没有炫目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规则层面的抹除。
星网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凝固。
那些咆哮的、扭曲的、散发着恶臭与疯狂的辐射变异体,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能量形态,动作瞬间僵直。
然后在无声无息中,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头到脚,寸寸瓦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污浊的暗红光芒被彻底驱散,天空重新被帝陵的银辉,与外界和冬日的灰暗所占据。
原本躁动污秽的焦土,被硬生生抹平了一大片,变得如同镜面般光滑死寂。
仅仅一击。
轻描淡写的一指。
便将那足以让现代军队覆灭数次、散发着极致恶意的变异体集群,连同其源头的那股邪恶意志,彻底荡平!
地宫内,一片死寂。
只有水银江河奔流的潺潺声,以及星图缓缓旋转的微鸣。
嬴政缓缓收回手,负于身后。
他周身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丝,但那玄衣纁裳的背影,却显得更加高大,更加不可逾越。
他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
他依旧看着通道外那片被他强行“净化”过的空域,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
“此等秽物,方是此世痼疾之显化。”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带有任何疑问,只有已然洞悉真相的决断。
“扫平此类巢穴,重定乾坤秩序,方是正途。”
他微微侧首,那炽白的余光扫过身旁,因震撼而几乎凝滞的阿房残魂。
“汝既引朕至此,”
“便需为朕之耳目,指明此类秽源聚集之地。”
“朕,倦了试探。”
他要的,不再是模糊的方位,而是所有类似刚才那种规模、甚至更强的“秽乱之源”的具体坐标。
而这一次,阿房清晰地意识到,任何迟疑或“无用”的信息,都可能招致这位,刚刚展示过雷霆手段的帝王,最直接、也最彻底的……不耐烦。
她的残魂,在冰冷的帝威与外界尚未散尽的毁灭余韵中,瑟瑟发抖。
那一声“倦了试探”,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在阿房的残魂深处激起刺骨的寒意。
不再是询问,甚至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最后的通牒,宣告着耐心的耗尽。
她“看到”了。
看到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如何引动地脉,化水银为天网,将那些令现代武器都束手无策的,恐怖变异体如同尘埃般抹去。
那是超越了她理解范畴的力量,是帝王意志对混乱规则的绝对碾压。
在这等伟力面前,任何犹豫都显得可笑,任何“无用”都可能招致毁灭。
残魂剧烈地摇曳,苏晚晚记忆中,所有关于末世后危险区域的碎片——
那些被高浓度辐射笼罩的死亡禁区、信号彻底断绝的诡异空城、偶尔从远方传来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恐怖嘶吼的方位…
一切,都被她不顾一切地凝聚、提炼,如同献祭般奉上。
不再是模糊的指向,而是竭尽所能地标注出“可能存在强大威胁”的坐标。
嬴政炽白的眼眸中,无数光点流转,对应着阿房传递来的信息,与他自身通过星图和水银江河感知到的,外界能量异常点相互印证、叠加。
一张无形的、标注着“秽乱之源”的战略地图,在他意识中迅速清晰。
然而,他的目光,并未立刻投向那些遥远的坐标,反而再次落回那些正在水银熔流中,承受着重铸的幽冥造物上。
青铜玄鸟的轮廓已近乎完成,流线型的翼身,布满古老符文与能量回路交织的奇异纹路;
将军俑的能量刃脊上,湛蓝光晕稳定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
但他似乎……
仍不满意。
方才外界变异体集群的冲击,以及他调动地脉力量,施展的雷霆一击,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个“污浊之世”法则的顽固与排他。
仅仅是形态的模仿与能量的粗暴灌注,恐怕难以让这些“新刃”在远离骊山“净土”的区域长时间保持战力,甚至可能像最初的兵俑一样,在持续的“秽气”侵蚀下逐渐崩坏。
他的视线,越过沸腾的水银江河,落在了阿房那缕微弱、却承载着与此世根源相连“知识”的残魂上。
“此世之力,虽粗陋暴戾,然,亦是此世之基。”
他低语,声音里不再有批判,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实用主义,“欲破此局,非仅恃旧法,需以彼之道,融朕之制。”
融彼之道,入朕之制!
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改造外形,而是从根本上,让这些幽冥造物能够适应,并利用这个崩溃世界的能量规则!
下一刻,他并指如笔,对着虚空中那幅由星图与水银映照出的、标注了数个高辐射能量异常点的地图,凌空一划!
一道凝练至极、炽白中带着一丝毁灭气息的能量细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自星图中分离而出。
那能量流的核心,赫然模拟着阿房魂识中“核裂变”的某种能量特征——
狂暴,不稳定,充满毁灭性,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去。”
他屈指一弹。
那道模拟着核能特征的炽白能量流,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射入一头正在重铸的、体型格外庞大的青铜机关巨兽体内。
此兽,头形似睚眦,背负厚重甲壳,利爪如钩。
“吼——!!!”
那青铜睚眦,原本在银流中安静塑形,被这外来能量侵入的瞬间,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并非痛苦的嘶吼,而是充满了狂暴与不适应的挣扎。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厚重的青铜甲壳上,原本稳定的幽能纹路与古老符文疯狂闪烁、冲突…
新的炽白能量如同附骨之蛆,试图侵蚀、同化旧有的体系,在其甲壳表面灼烧出扭曲的、如同辐射灼痕般的亮红色纹路!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它体内激烈对抗,使得这头战争巨兽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散发出极不稳定的危险气息。
它周围的水银熔流,都因此变得紊乱、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