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和晓雯姐的关系又进了一层,有几次身边没有别人时,我想叫她“晓雯”,可是却叫不出口,觉得没有叫“姐”顺口,结果还是叫她“姐”。在同学们面前,我仍然叫她“白老师”,她也叫我“陈少杰。”好像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学校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学校管理严格,特别是工宣队领导反对学生谈恋爱,我没发现同学中有出双入对的现象。出来实习以后,晓雯姐由于和我的特殊关系,不可能反对同学之间谈恋爱,工宣队的师傅也是读过书的人,在这方面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三名男同学晚上经常不见踪影,其中就有李建国。有一次我发现李建国和魏凤兰一前一后走出地质队大门,我在后面偷偷盯着他们,发现他们出了地质队的大门之后就挽起手来。我这个班长竟然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谈上了恋爱。如果我和晓雯姐不是这种关系,我肯定会让李建国请客,狠狠敲他的竹杠。说实话,我非常羡慕他俩可以天天晚上毫无顾忌地牵着手出去谈情说爱,而我连晓雯姐的宿舍都不敢去,甚至连站在她的窗外看她一眼都不敢。晚上闲着的时候,我常常坐在地质队对面的山坡上,远远地望着晓雯姐房间的窗户。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天还没黑,我一个人坐在山坡上,被李建国看到了,他来到我身边,说道:“班长,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这儿,多可怜!咱们班六个女生,现在已经有三个是庙上的猪头——有主了。你再不下手,用不了几天就会一个不剩。”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你看好魏凤兰就行了。”我朝地质队的大门外指了指。这时魏凤兰已经走出大门。
“你不知好歹,就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说完,他追魏凤兰去了。
有一天快到中午时,我们挖好了一个探槽之后,我说:“天阴得这么厉害,下午可能有雨,应该让地质队的人马上来验收、做编录。如果不通知他们来验收,万一下雨,山洪冲下来的泥土可能填满探槽,那样的话,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晓雯姐抬头看看天空,说道:“现在大家都饿了,你们先回去,通知地质队派人来验收,我在这里等地质队的人。”
虽然我很想替晓雯姐留下,可是地质队的人只与带队的老师办理验收手续,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自从那天傍晚在河边谈过话之后,我和晓雯姐一直没有机会长时间单独在一起。我想借这个机会留下来陪伴晓雯姐,和她说说知心话,可是当着同学们的面我又不好主动提出留下来陪伴晓雯姐。这时有个女同学对我说:“怎么能把白老师一个人留在山上?班长,你就辛苦点,留下来陪白老师等地质队的人。”
见有人提出让我留下来,我心里暗暗高兴,可表面上却装出不太情愿的样子,说道:“那我就留下来,你们先回去。你们快点走,让地质队的人早点来,我现在饿得肚子里咕咕叫。”可心里却希望地质队的人不要来得太快。
同学们都怕遇上雨,巴不得马上离开,见我同意留下来,他们飞快地下山回队部去了。
现在山上只有我和晓雯姐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地质队的人,我想在她身边坐下,可是她朝钻塔那边努努嘴。我朝钻塔望去,见有个人正坐在钻塔外面,面朝我们这个方向看。气得我简直都要发疯了,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在晓雯姐对面,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晓雯姐苦笑着看看我,小声说:“没办法,那个人一直在看着咱们。”
“真讨厌!”我嘟囔着,盼他马上进到钻塔里面去。
“他不看咱们,地质队的人也可能随时到来,你就耐心地坐在那儿等一会儿。”晓雯姐劝慰我说。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沮丧地说。
“咱们的日子长着呢,怎么就会没有机会?”晓雯姐继续安慰我。
就在这时地质队的人来了,我心想,在山上彻底没戏了,但愿在回队部的路上晓雯姐能慢点走,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虽然心里对地质队的人来得这么快不满,可表面上却平静地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估计你们上午能把这个探槽挖完,就过来看看。”
“我寻思我们的人不能这么快就回到队部。”我心不在焉地和他聊着。
“我在山脚下遇到了你们的人了,他们让我马上来。”说着地质队的人拿出一个皮尺,让我帮他丈量探槽的长、宽和深度。量完了,他写了一张验收单交给晓雯姐。接过验收单之后,晓雯姐对我说:“咱们走吧。”
我心想: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单独和晓雯姐在一起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现在晓雯姐和那些家在平原地区的同学已经习惯了走陡峭的山路,上山下山都不需要人搀扶。可今天下山时我还是挽住了晓雯姐的手臂。晓雯姐并没有拒绝我向她献殷勤。
到了山脚下,晓雯姐看看我,又抬头看看天空,笑着对我说:“天没有刚才阴得那么厉害了,你也别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似的,咱们不必着急回去,现在给你个表现的机会,陪我去趟供销社,就当陪我逛街了。”
我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抓住晓雯姐的手,与她的手指紧紧相扣,走上山脚下那条通往供销社的路。
刚走了几步,晓雯姐手臂抖动了一下,然后她侧过脸嗔怪地说:“你那么用力干嘛?怕我跑了?”
“姐,把你手捏疼了?”我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放开晓雯姐,改为牵着她的手。
“你的手指简直像钳子,钳得我的手指火辣辣的!”晓雯姐侧过脸看了我一眼。接着问道,“你怎么还管我叫‘姐’?”
“我不习惯只叫你的名字。”虽然我和晓雯姐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可我总也忘不了她是我的老师和结拜姐姐。
“你还能一辈子管我叫‘姐’?”晓雯姐笑着问。
“你要是不反对,我就一辈子管你叫‘姐’。”我看看晓雯姐,接着说道,“要不以后我在‘姐’前面加上你的名字。叫你‘晓雯姐’。”
“你就这么喜欢管我叫‘姐’?”
“你不喜欢我管你叫‘姐’?”
“我没这个意思。”晓雯姐说。“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管我叫‘姐’不可?”
对晓雯姐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我实话实说:“一想到你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结拜姐姐,只叫你的名字,我就觉得好像对你不太尊重。”
“既然这样,你就一辈子管我叫‘姐’,但是你也要一辈子把我当老师和姐姐看待,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对我耍大男子主义。”晓雯姐看着我说。
“那是当然了,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恭恭敬敬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打狗,我绝不骂鸡。”我信誓旦旦地说。
“哈哈哈……”晓雯姐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说话还挺风趣。”
一路上晓雯姐和我互相牵着手,虽然我们谈笑风生,她即没有一点儿老师的架子,不过也没有一句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即使这样,也使我暂时忘了她是我的老师,第一次有了与自己心上人在一起的那种甜蜜的感觉。
到了供销社,晓雯姐买了牙膏、香皂等日用品,最后还给我买了一斤糕点,让我留着晚上饿了时垫补垫补。出了供销社,晓雯姐主动挽起我的手。这使我坚信,晓雯姐确确实实把我看作是她的恋人了。
“现在不失眠了吧?”晓雯姐问。
“不失眠了,晚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我说。“只是一想到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没犯傻掐自己吧?”晓雯姐笑着问。
“没有。就是有时候想找你唠唠嗑,又不敢去找你。”
“再忍耐一段时间吧!”晓雯姐无奈地说。“等你毕业了,咱们就用不着怕这儿怕那儿了。在这里虽然人少,晚上我一个人出去,女同学会发现。”
“姐,探槽要挖到什么时候?现在天气这么热,大家都有点受不了。”
“你们是出来实习的,不能让你们总挖探槽。从明天开始你们不挖探槽了,到钻探现场实习,学习做岩芯编录。”
“终于不当苦力了!”我高兴地说。
虽然我们还没吃午饭,肚子里咕咕叫,可我们都不想马上回到地质队,互相挽着手,走得很慢。
突然刮起了大风,紧接着乌云压了过来,就像到了黄昏,随后是霹雳闪电和瓢泼似的大雨,雨点中还夹杂着冰雹砸下来。气温也随之下降。
我和晓雯姐再也不能悠闲地走下去了,牵着手飞跑起来。顷刻之间,我们都被淋得像落汤鸡似的。见路边有棵大树,我拉着她要去树下避雨:“咱们到树下避一避,雨停了再走。”
“不行!”晓雯姐说。“雷雨天在树下避雨非常危险!”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有间小茅屋,可能是生产队看果园的人住的地方。我拉着晓雯姐朝小屋跑去。小屋的门锁着,我拉了一下窗户,开了,我们从窗户爬进屋里。进去一看,小屋不漏雨,我们可以暂避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