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初露锋芒
百草郡的清晨，被一种不同寻常的喧嚣唤醒。今日，是天下医道大会正式开幕的日子。天光未亮，八方馆内已是人影攒动，各地医者早早起身，整理衣冠，检查药箱，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苦气息与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紧张。
刘文与苏婉也早已准备停当。两人皆换上了较为正式的衣着，虽不华丽，但干净整洁，自有一股沉稳气度。用过简单的早膳，四人便随着人流，向位于城中心的圣手广场行去。
越靠近广场，人流越是密集。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其中不乏专程从外地赶来，希望能得到名医诊治的病人及其家属，他们眼中充满了期盼与焦虑。维持秩序的兵士和药王谷弟子神情肃穆，努力疏导着人群。
圣手广场，乃百草郡第一大广场，地面以巨大的青石板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尊传说中的医道始祖神农氏的石像，高大威严，俯瞰众生。此刻，广场北侧已搭起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数排座椅，显然是评委与贵宾席。高台前方，则整齐划分出数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设有诊桌、脉枕、以及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具，这便是参赛者的比试场地。
广场四周旌旗招展，代表着各大医馆、药行、以及像药王谷这样的权威机构。场面之宏大，参与者之众，远超刘文等人之前的想象。他们按照号牌指引，找到了属于“杏林盟”的位置，位于广场西南角，相对偏僻，但并不影响观察全场。
“看，那是金陵回春堂的人，领队的是他们的副堂主，号称‘金针圣手’的薛慕华。”苏婉低声指点着不远处一个被众人簇拥、身着锦袍的中年人，“还有那边，洛水药王庄的少庄主，据说天赋极高，已得家传精髓。”
刘文默默点头，目光扫过全场，将那些气度不凡、备受关注的身影记在心里。他看到了昨日遇见的药商钱富贵，正满脸堆笑地与几位评委模样的人寒暄；也看到了一些衣着朴素、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独行医者，显然也是身怀绝技。
辰时三刻，钟鸣九响，声震全城。喧闹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高台上，一行人缓步登台。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身着药王谷特有的青色长袍，袖口绣着繁复的药草云纹，气度雍容，不怒自威。他身旁，跟着数位同样气度不凡的老者，有男有女，应是各方推举出的评委。
“那位便是药王谷的司徒弘长老，也是本次大会的主评审。”苏婉的声音压得更低。
司徒弘走到台前，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显露出深厚的内力修为：“诸位同道，远来是客。老夫司徒弘，谨代表药王谷及天下医道同仁，欢迎各位莅临本届医道大会！”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司徒弘抬手虚按，继续道：“医道之本，在于济世活人。然学无止境，需切磋琢磨，方能精益求精。本届大会，旨在交流医术，弘扬正道，选拔英才。望诸位秉持医者仁心，全力以赴，展露真才实学，亦要遵守大会规矩，点到为止，勿伤和气。”
他言简意赅地宣布了大会规则。首轮比试，为“群诊辨症”。所有参赛者需在限定时间内，独立诊断由大会提供的十位患有疑难杂症的志愿者。需准确写出病症名称、病因病理、以及基础治疗思路。由评委团根据诊断的准确性、速度、以及治疗方案的合理性进行评分，排名前百者方可进入下一轮。
规则宣布完毕，志愿者们被引导至各区域。刘文面前的是一位面色蜡黄、腹部膨隆、呼吸略显急促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眼神浑浊，见到刘文如此年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与此同时，高台一侧竖起了一炷特制的香，青烟袅袅升起，标志着比试开始。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种奇特的寂静，只余下翻动脉枕、轻微的问询声和书写声。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各个参赛区域，尤其是那些备受瞩目的名门子弟所在之处。
刘文并未急于号脉。他静心凝神，双眸微闭，随即睁开时，眼中似有清光流转。他并未像寻常医者那般先望闻问切按部就班，而是直接运用起融合神医魂魄后觉醒的“望气术”。在他眼中，患者周身的气息不再是无形之物，而是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与流动状态。
只见那中年男子肝经区域气息郁结，呈现深青色，且有晦暗之气缠绕；脾经气息虚弱，色淡黄；肺部气息略有阻滞……种种迹象，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阁下是否长期抑郁不畅，且嗜好饮酒？”刘文开口，声音平静。
那男子一愣，讶然点头：“是……是的，小大夫如何得知？”
刘文不答，继续道：“腹胀如鼓，按之坚硬，但傍晚后尤甚，晨起稍缓，可是？”
“对对对！真是神了！”男子脸上的失望早已被惊愕取代。
刘文这才示意他伸出手腕，三指搭上寸关尺。脉象沉弦而细，印证了他的望气所见。他心中已有定论，提笔便在诊断书上挥毫而就：
“症名：臌胀（气臌挟水湿）。病因：情志不舒，肝气郁结，横逆犯脾，脾失健运，水湿内停，气滞水阻。治法：先行气解郁，疏肝理脾为主，辅以渗湿利水。方议：柴胡疏肝散合五苓散加减……”
他书写速度极快，思路清晰，诊断与治疗方案一气呵成。而此时，那柱香不过燃烧了三分之一。周围一些尚在仔细问诊、反复切脉的医者，注意到刘文这边的动静，不禁投来惊讶乃至怀疑的目光。
高台之上，端坐正中的司徒弘长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早已笼罩全场。当刘文以“望气术”直指病根时，他垂下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待刘文迅速完成诊断书写，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西南角那个年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与深思。
“此子……观气之术竟有如此火候？杏林盟……刘文……”司徒弘心中默念，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刘文并未在意周遭反应，写完最后一个字，便将诊断书平整放好，静待时间结束。他这份远超常人的速度与精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已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不远处，金陵回春堂的薛慕华刚刚完成对第二位患者的诊断，抬眼恰好看到刘文搁笔静坐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更远处，几个站在阴影中、身着普通服饰却气息阴冷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悄然退出了广场。
首轮比试，刘文便以这种近乎“炫技”的方式，初露锋芒。而这，仅仅是他在这天下医道大会上掀起波澜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