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堡夜宴，杀机暗涌
子时将近，北原的夜寒彻骨。黑石集中央那座被称为“黑堡”的巨大石砌建筑，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头匍匐的凶兽，沉默地吞吐着形形色色、气息各异的修士。沈墨与苏婉清裹紧斗篷，将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向黑堡那扇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就、刻满诡异符文的巨门。
越是靠近，沈墨右臂上那片龙鳞传来的灼热感便越是清晰，并非失控的躁动，而是一种近乎“警惕”的共鸣。他能感觉到，这黑堡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与烛龙血脉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晦暗的气息。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运转着那点粗浅的《无为道心》感悟，将血脉的异动压制在可控的边缘，如同在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
门前并无守卫，只有两道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的幽暗光漩。持有暗影殿符牌的人，只需将符牌贴近光漩，便会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吸入其中。沈墨与苏婉清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凝重。他们同时取出那独眼老者给予的漆黑木牌，依样施为。
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四周景象瞬间扭曲、变幻。下一刻，两人已置身于一个与外界荒凉破败截然不同的世界。
黑堡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扩展阵法。穹顶高悬，隐没在幽暗的光线中，唯有点点如同星辰般的冷光闪烁。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倒映着周遭摇曳的火把与形形色色的人影。空气温暖而沉闷，混杂着浓郁的灵药香气、陈年血腥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淡淡威压。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高台，想必就是拍卖展台。四周呈环形分布着数层悬空的包厢和散落各处的普通座位，设计巧妙，确保每个角度都能看清展台，却又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参与者之间的隐私。此刻，大厅内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大多如他们一般遮掩着形貌，低声交谈着，目光闪烁，彼此戒备。魔修、邪道、妖族、甚至还有一些气息与北原格格不入、疑似来自中土或西域的修士……龙蛇混杂，暗流涌动。
沈墨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灵识扫过他们，带着审视、探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恶意。在这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他绷紧神经，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苏婉清护在身后稍侧的位置。苏婉清亦是将玄天宗功法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清冷如冰，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窥探和那股令人不适的威压。
“好重的煞气……”苏婉清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传音道，“这黑堡本身，恐怕就是一件巨大的魔道法器，长期浸润血腥与怨念。”
沈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大厅。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白天在集市挑衅的疤狼一伙，正聚在一个角落，目光阴狠地扫视着新人，在看到他们时，疤狼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而在更高处的一个包厢垂帘后，他感应到了白天那队血煞宗修士特有的阴戾气息，尤其是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虽未露面，但一道冰冷如毒蛇的意念曾短暂地停留在他们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感知到好几股隐晦却强大的气息，分散在不同角落，有的炽热如岩浆，有的森寒如玄冰，还有的飘忽诡异，难以捉摸。这暗影殿拍卖会，果然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
两人选了大厅边缘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坐下，默默观察。根据那独眼老者模糊的提示和他们的打听，拍卖会开始前，似乎还有一个不成文的“验资”环节。并非公开进行，而是由暗影殿的人暗中评估每位参与者的“价值”，这价值可能包括财富，也可能包括实力，甚至可能是……性命。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穿着暗红色纱裙、身姿曼妙、面容却笼罩在一层薄雾下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到他们桌前。她手中托着一个玉盘，盘中放着两杯殷红如血的酒液。
“两位客人面生得很，”女子的声音柔媚入骨，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初次光临暗影殿，按规矩，需饮下这杯‘赤焰酒’，以示诚意，也……验明正身。”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目光却仿佛能穿透兜帽，直视灵魂。
沈墨心中一凛。这酒绝非善物，恐怕既有试探修为、检测是否易容的功用，也可能隐含某种控制或追踪的禁制。他注意到，不远处一桌几个看似凶悍的散修，在饮下此酒后，不过数息便脸色剧变，浑身气血翻腾，几乎控制不住自身气息，引得周围一阵嗤笑，那几人顿时面如死灰，不敢再多言。而一些有包厢的大势力代表，则并未经历此环节。
这是下马威，也是筛选。拒绝，意味着立刻被驱逐，甚至可能引来更直接的攻击。接受，则要承担未知的风险。
苏婉清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这酒中的灵力波动诡异，她身为玄天宗弟子，本能地感到排斥与危险。她看向沈墨，眼中带着询问。
沈墨沉默片刻，脑中飞快权衡。硬闯不明智，退缩则前功尽弃。他想起《无为道心》中“顺应”与“引导”的要义，又感知到臂上龙鳞对那酒液中某种成分传来的奇异吸引与排斥交织的复杂反应。或许……可以一试。
他伸手，端起了其中一杯酒。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杯壁时，能感到酒液中蕴含着一股灼热而暴烈的能量。他没有立刻饮用，而是运转起那丝微弱的《无为道心》意境，心神沉静，试图去“理解”这股能量。同时，他暗中引导一缕微不可察的烛龙血气包裹住指尖，悄然探入酒液。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暴烈的能量在接触到烛龙血气的瞬间，竟如臣子见到君王般，变得温顺了些许，虽然依旧灼热，但其中那股混乱、侵蚀的意味大减，反而凸显出一种精纯的火属性能量本源。
“看来，这酒对烛龙血脉而言，并非全然是毒药……”沈墨心中了然。他抬头，对那红纱女子平静道：“内子修为尚浅，惧此酒烈性。这一杯，由我代饮，可否？”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更没料到沈墨在接触酒液后竟如此平静。她掩口轻笑：“客人倒是怜香惜玉。不过，规矩不可废……一杯，验一人。若她不愿饮，便请离开。”语气柔媚，却不容置疑。
苏婉清闻言，心中一紧，正要开口，沈墨却对她微微摇头。他举起酒杯，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将杯中殷红酒液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如同吞下一道火线。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冲向四肢百骸。若是寻常修士，此刻必然气血翻腾，难以自持。但沈墨早有准备，以《无为道心》的心境为舟，以烛龙血脉之力为舵，引导着这股能量在特定经脉中运行、炼化。他脸色瞬间涨红，额角青筋隐现，周身气息一阵剧烈波动，甚至有一丝极淡的金红色异芒从袍袖下透出，但终究没有失控。几息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白雾，脸色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好酒。”沈墨放下空杯，声音略显沙哑，却异常平稳。
那红纱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异彩连连，脸上的薄雾都似乎波动了一下。她娇笑道：“客人好修为，好胆识。请自便。”说罢，竟不再逼迫苏婉清，转身翩然离去，走向下一批新来的客人。
周围窥探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忌惮。疤狼等人脸色阴沉，显然没料到沈墨能如此轻易过关。高处血煞宗包厢的方向，那道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苏婉清松了一口气，看向沈墨的目光中带着担忧与询问。沈墨对她微微点头，示意无碍。他此刻体内气血仍在微微翻腾，那杯“赤焰酒”的能量虽被初步引导炼化，却如同在油库中投入了一颗火种，让他必须分出更多心神来压制蠢蠢欲动的血脉。这暗影殿，步步杀机。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高台骤然亮起，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台上。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去。
暗影殿拍卖会，即将开始。而沈墨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拉开序幕。那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他臂上龙鳞的共鸣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这拍卖会中，定然有与他血脉息息相关之物！而他们，也已彻底暴露在各方势力的视野之中，成为了漩涡中心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