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尘的书房盘踞在写字楼顶层，整面落地窗外是被霓虹揉碎的都市夜景 —— 金融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鎏金般的光，车流在下方的高架桥上织成流动的光河，连远处城中村的零星灯火都成了这繁华图景里微不足道的点缀。他陷在意大利手工真皮扶手椅里，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有节奏地敲打着胡桃木书桌，桌面还留着半杯冷透的蓝山咖啡，褐色的渍痕在杯底晕开浅浅的圈。
指尖落下的位置，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正静静躺着。封面右下角印着 “绝密” 二字，翻开的内页里，王强的一寸照片被钉在纸页上 ——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灰色衬衫，领带歪歪扭扭，眼神里藏着难掩的慌乱。照片下方的字迹遒劲有力，详细标注着王强的身份：江氏集团前财务总监，掌握着集团三年前海外项目偷税漏税的核心证据，七天前从医院 “失踪” 时，随身还带着存有原始凭证的 U 盘。
“林瑶，你真的以为可以轻易从我手中夺走真相吗？” 江逸尘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冰粒落在玻璃上，尾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窗外最亮的那栋传媒大厦上 —— 那里是林瑶工作的地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寒光，手指在 “王强” 的名字上轻轻一顿，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页里。他想起三天前林瑶在发布会上的追问，那姑娘眼里的执拗像根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林瑶租住的公寓里还亮着灯。客厅的沙发上堆着几件揉皱的外套，茶几上散落着没吃完的外卖盒和一叠打印纸，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清晰。她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颤，反复刷新着江氏集团近期的公开行程表 —— 大部分商业活动都标注着 “常规会议”“合作洽谈”，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王强的失踪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作为财经记者，她三个月前就开始跟进江氏集团的税务问题，而王强是她找到的第一个愿意出面作证的知情人。上周她去医院探望突发 “胃病” 的王强时，对方还偷偷塞给她一张写着 “江逸尘要灭口” 的纸条，可隔天再去，病房就空了，护士说王强是 “自行出院”，但林瑶在走廊监控里看到了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架着王强的胳膊，动作粗鲁得根本不像 “自愿”。
“不能等。” 林瑶咬着下唇，把电脑里江氏集团的物流记录全部导了出来。她记得王强提过，江逸尘有个 “秘密仓库”，用来存放见不得光的文件。她对着密密麻麻的送货地址翻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堆 “城郊仓储中心” 的记录里，发现了一个异常地址 —— 西郊废弃纺织厂，近一周有三次 “设备运输” 的记录，可那工厂十年前就停产了，哪来的 “设备”？
林瑶立刻起身，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件黑色防刺背心套在毛衣里，又把录音笔、强光手电筒和一把折叠刀塞进双肩包。她借的是闺蜜的旧捷达，车龄比她还大，引擎发动时发出 “突突”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城郊的小路坑坑洼洼，车灯照过路边的荒草，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废弃纺织厂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歪扭扭地挂在铰链上，墙面上的 “安全生产” 标语早已褪色，只剩下模糊的白痕。月光透过破损的厂房窗户，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阴影，连虫鸣声都突然停了，只有风穿过空荡车间的呜咽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瑶把车停在五十米外的树林里，关掉车灯后，借着树影的掩护慢慢朝铁门挪去。她刚伸出手想推开门缝，身后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 —— 是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林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矮下身，钻到旁边一辆废弃的解放牌卡车底下。卡车底盘积满了灰尘和油污，她屏住呼吸，透过车底的缝隙往外看 —— 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正朝铁门走来，其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另一个手里举着手电筒，光束在地面扫来扫去，照亮了他们腰间凸起的轮廓 —— 是手铐，还有别在腰后的甩棍。
“今天轮班得盯紧点，老板说那老头要是跑了，咱们都得完蛋。” 戴棒球帽的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不耐烦的腔调。另一个人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铁门的锁孔里，“咔嗒” 一声，锁开了。两人推门进去时，林瑶隐约听到厂房里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铁链在地上拖动。
直到铁门重新关上，林瑶才敢慢慢松开捂住嘴的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趴在车底，看着那两人的影子消失在厂房深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 王强一定在里面，她必须想办法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