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走廊里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混合着灰尘与破碎纸张的味道,每一步踏在水泥地上,都能听见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像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田湉走在队伍最前方,后背交叉的双剑虽已归鞘,银质剑鞘上雕刻的缠枝纹却仍泛着冷光,她的右手始终贴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多年的战场经验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耳廓轻动,捕捉着周围每一丝异常声响 —— 远处隐约的坍塌声、海风卷过破碎窗户的呜咽,还有身后孩子们刻意压低的抽泣,都在提醒她,危险从未远离。
幸存的二十多个学生紧紧跟在她身后,大多面色惨白,衣服上沾着血迹与灰尘,有的还在无意识地颤抖。
沐瞬光的手臂上缠着临时撕成的布条,渗出血迹的地方已经发黑,那是刚才为了保护同学被倭寇弯刀划伤的。他能听到身边同学压抑的呼吸声,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水泥地,而是滚烫的血海。
“大家再坚持一下,出了教学楼就能和其他救援队汇合了。” 田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目光扫过他们恐惧的脸庞,心里泛起一阵刺痛。这些本该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如今却要在地狱般的废墟里逃亡,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些凶残的倭寇所赐。
就在队伍即将走到一楼大厅门口时,田湉的脚步突然顿住。她的耳朵捕捉到一丝极轻微的声响 ——“吱呀”,像是腐朽的木头被重物碾压,带着干涩的摩擦声,从大厅门外传来。那是倭寇的皮靴踩在破碎木门上的声音!
“停!” 田湉猛地抬手,掌心朝前,示意队伍立刻停下。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腹已经触到了冰凉的剑身。原本就紧张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连抽泣声都咽了回去,一个个缩着身子,眼神里满是惊恐地看向大厅门口。
几秒后,三个矮壮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的光线里。最左侧的那个倭寇格外显眼,他留着标志性的月代头,头顶剃得精光,露出青灰色的头皮,两侧的黑发乱糟糟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只泛着绿光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扫视着大厅里的人群。
他的脸上横亘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狰狞地扭曲着,像是一条爬在脸上的蜈蚣。与其他倭寇不同,他手里握着的弯刀刀身更窄更长,刀刃泛着幽蓝的冷光,仿佛淬了剧毒,刀鞘上缠着几圈发黑的布条,上面还沾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他身后的两个倭寇则握着普通的弯刀,刀身厚重,上面布满了缺口与血污。他们的身材同样矮壮,皮肤呈深褐色,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浓密的黑毛,眼神凶狠得像饿狼,死死盯着大厅里的人群,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猎物即将被撕碎的场景。
“拦住他们!” 田湉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的五名队员立刻上前,与田湉呈扇形站开,将学生们牢牢护在身后。队员阿凯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身因他的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兄弟们,跟我上!杀出去,保护孩子们!”
话音未落,阿凯便率先冲向右侧的倭寇,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劈倭寇的头颅。他的动作迅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可就在长刀即将劈到倭寇身上的瞬间,那留疤的倭寇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影,几乎让人看不清轨迹,仿佛瞬间从原地消失,又在下一秒出现在阿凯面前。手中的窄刀凭空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叮” 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阿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手臂瞬间发麻,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长刀从中间断裂,上半段刀身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在水泥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一边。
阿凯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留疤倭寇的窄刀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带着刺骨的寒意,阿凯甚至能感觉到刀刃上细微的纹路。他看着留疤倭寇眼中的残忍与嘲讽,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已经被对方的气息锁定,动弹不得。
下一秒,刀刃轻轻一送,鲜血便顺着刀身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阿凯的眼睛圆睁着,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看向学生们的眼神里,满是不甘与绝望。
“阿凯!” 田湉目眦欲裂,凄厉的喊声在大厅里回荡。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猛地抽出背后的双剑,左手剑斜指地面,右手剑举过肩头,摆出了她最擅长的战斗姿势。
她太清楚这倭寇的剑法了 —— 阴流剑法!三年前在镇江城邦的保卫战中,她曾见过精通此剑法的倭寇头目,那招式阴狠诡谲,专挑对手的破绽攻击,当年队里的十几个兄弟都折在这剑法下,连队长都差点丧命。
留疤倭寇见田湉冲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他手中的窄刀迎着双剑挥去,刀刃与剑身碰撞,再次发出 “叮” 的脆响。
田湉左手剑格挡,右手剑趁势直刺他的心口,这是她最常用的连招,快准狠,很少有人能躲过。可那留疤倭寇却像早有预料,身体猛地向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同时抬起右脚,狠狠踹向田湉的小腹。
田湉被迫后撤,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小腹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她刚想调整姿势再次进攻,就听到身后传来队员的惨叫,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痛苦。
田湉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剩下的四名队员正与另外两个倭寇缠斗。原本她以为这两个倭寇只是普通的杂兵,可此刻才发现,他们的身手竟也远超寻常倭寇。
左边的倭寇挥舞着弯刀,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队员小李被迫连连后退,手臂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他闷哼一声,想要后退包扎伤口,可那倭寇却不给任何机会,趁他不备,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弯刀从后背穿出,带出大量的鲜血与内脏。
右边的队员小王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另一个倭寇缠住。那倭寇的招式灵活刁钻,弯刀像毒蛇一样不断刺向小王的要害,小王只能勉强格挡,很快就落入了下风。就在这时,那留疤倭寇突然从侧面偷袭,窄刀像一道黑影,从背后刺入小王的心脏。小王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看着留疤倭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短短几分钟,五名队员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地面的缝隙流淌,很快就在大厅中央积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海。
田湉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些队员都是和她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如今却一个个倒在她面前,连尸首都无法保全。
她强忍着悲痛与愤怒,握紧双剑,再次冲向留疤倭寇。可对方的剑招越来越快,窄刀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双剑,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的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她试图寻找对方的破绽,可那留疤倭寇的防守密不透风,招式之间衔接得毫无缝隙,反而几次抓住她的破绽,窄刀擦着她的手臂、腰侧划过,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很快浸透了她的铠甲。
田湉的余光瞥见,右侧的那个倭寇已经摆脱了队员的尸体,朝着学生们冲去,手里的弯刀对着缩在最后的一个男生砍去。那男生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眼看就要丧命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瞬光突然扑了过去,一把将男生推开。男生重重地摔在地上,虽然受了惊吓,却躲过了致命一击。可沐瞬光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倭寇的弯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瞬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校服袖子。
田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冲过去保护他,可留疤倭寇的窄刀却死死缠住她,让她无法脱身。
沐瞬光忍着手臂的剧痛,扶着那个男生爬起来,想要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可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了那个倭寇。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再次挥舞着弯刀冲向学生,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单个学生,而是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砍去。
“啊 ——!”
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女生没能躲开,被弯刀砍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另一个男生想要拉她起来,却被倭寇反手一刀,砍中了脖颈,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溅了周围学生一身。
孩子们的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就恐惧的他们此刻彻底崩溃,有的缩在角落,双手抱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有的试图往大厅深处跑,却因为慌乱而摔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田湉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如刀绞,她拼命想要冲破留疤倭寇的阻拦,去保护那些孩子,可对方的剑招却越来越狠,窄刀贴着她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冰冷的刀刃让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别管他们了,你自身难保!” 留疤倭寇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像指甲刮过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手中的窄刀再次刺来,直指田湉的心脏,招式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手。
田湉被迫侧身躲避,双剑交叉格挡,“叮” 的一声,窄刀与双剑碰撞,巨大的力量让她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掉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可她却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着大厅里的情况。
此刻的大厅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剩下的学生大多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没了呼吸,眼睛圆睁着,还残留着最后的恐惧;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在地上积成一片;还有的被吓得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在血泊中,像断了线的木偶。
那个被沐瞬光救下的男生,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他在逃跑时被倭寇追上,弯刀从他的后颈砍入,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盯着沐瞬光的方向,仿佛在求助。
沐瞬光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同学的。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绝望,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的倭寇,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恐惧,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最后一个倭寇 —— 也就是刚才砍伤沐瞬光的那个,此刻已经解决了其他学生,正一步步朝着沐瞬光走去。他的弯刀上滴着鲜血,每走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眼神里满是贪婪,仿佛已经将眼前的少年当成了囊中之物。
田湉想要冲过去,可留疤倭寇的窄刀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划破她的喉咙。她能感觉到刀刃上的寒气,也能看到留疤倭寇眼中的残忍与得意,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孩子们被杀死,感受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怎么?想救他?” 留疤倭寇笑得更加残忍,声音里满是嘲讽,“你们这些所谓的救援队,也不过如此。以为带几个人就能对抗我们?今天,这里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
田湉看着眼前的惨状,队员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学生们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厅,沐瞬光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的双剑垂在身侧,剑身上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珠。铠甲上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队员和学生的,原本银色的铠甲此刻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落在留疤倭寇的窄刀上,反射出刺眼的寒光,照亮了他脸上的疤痕与残忍的笑容,也照亮了大厅里的血海。那些散落的书本、破碎的桌椅、凝固的血迹,还有倒在地上的尸体,共同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面,将所有人都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田湉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队员们鲜活的脸庞,闪过孩子们在教室里读书的场景,闪过滨海小镇曾经的宁静与美好。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难道今天,真的要在这里全军覆没吗?难道这些孩子,这些努力想要守护的人,最终都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吗?
田湉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沐瞬光。她看到沐瞬光的眼神变了,原本的绝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坚定,他的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对着不远处地上掉落的一把队员的断剑,眼神紧紧盯着那把剑,仿佛在与它建立某种联系。
留疤倭寇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皱起眉头,看向沐瞬光:“小鬼,你想干什么?”
田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沐瞬光要做什么,可她能感觉到,此刻的沐瞬光,和刚才那个充满恐惧的少年,似乎不一样了。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沐瞬光身上,包括那个即将靠近他的倭寇,也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他。
绝望的深渊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正在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