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尖抵在第五角的接缝上，陈默没有立刻用力。他能感觉到队伍里的呼吸声变了，有人后退了半步，有人手抖得握不住工具。
那个冲出来的队员还在喘气，脸白得像纸。“不能动……这是祭台，不是机关箱。”
陈默没看他，低头把残书摊在地上。书页自动翻到那幅祭台图，第五角上的红点清晰可见。他用指尖点了点图，又指向眼前的石角。
“位置一样。”他说。
没人说话。
“铜鼎转向，灰烬滑出‘开门’，这不是警告，是回应。”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我们碰对地方了。”
胖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他身后。“老陈说的没错。刚才那一下，像是系统认出了动作。”
“系统？”有人低声重复。
“就像机器。”陈默说，“你按对按钮，它就会反馈指令。这个台子有反应，说明它活着，只是被封住了。”
他收起登山镐，从腰带上取下七枚铜钱。铜钱串原本是防御用的，但现在他把它拆开，一枚一枚按北斗形状贴在第五角的缝隙周围。
“金引气，铜通脉。”他低声念着残书里的句子。
然后咬破手指，在每枚铜钱上画了一个小符。血刚落上去，铜钱就开始发青光。光很弱，但缝隙里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咔”。
像是锁松了。
所有人盯着那条缝。它比刚才宽了一点，能伸进两根手指。
陈默伸手探进去，指尖触到底部。那里有个圆形的凹陷，中间嵌着一块玉环。他轻轻一碰，玉环就转了一下。
“有机关。”他说。
“什么类型的？”胖虎问。
“和九幽炼尸阵的启动装置一样。”他收回手，看着掌心沾的一层灰，“这不是普通的祭祀台。它是钥匙，也是控制器。”
队伍里有人咽了口水。
“你是说……这东西能打开门？”那人问。
“不是能。”陈默说，“它本身就是门的一部分。整个墓的结构，可能都是围着它建的。”
他又翻开残书，指着一页模糊的图。上面画着一个八角台，周围连着几条线，通向地下深处。
“血祭启门，魂引为钥。”他念出那行字，“要用活人的精魄喂它，才能激活。”
“多少人？”胖虎问。
“三千。”陈默说，“图下面写着的。”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哪来这么多尸体？”有人喃喃。
“不是现在。”陈默说，“是过去。这台子喝过血，而且不止一次。”
他闭上眼，把手重新放回玉环位置。这一次，他发动了读心术。
画面立刻出现。
黑压压的人影跪在地上，双手被绑。他们穿着旧式军装，脸上全是恐惧。刀光一闪，血喷出来，顺着地面的沟槽流进祭台底部。
八角逐一亮起红纹，像是被点燃。
一个穿黑袍的男人站在台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抬头看天，嘴里念着什么。
画面断了。
陈默睁开眼，瞳孔泛着一丝琥珀色。他右手微微发抖。
“不是献祭。”他说，“是充能。每一滴血都在给这个台子蓄力。等能量满了，门就会开。”
“门后面是什么？”胖虎问。
“不知道。”陈默说，“但肯定不是墓室那么简单。”
他看向铜鼎。鼎身还停在东向，没有再动。骨碗里的“开门”二字也没消失。
“这两个提示，一个是方向，一个是命令。”他说，“东边是门的位置，‘开门’是下一步操作。”
“那你打算怎么办？”有人问。
“试试。”他说。
“你疯了？万一触发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已经触发了。”陈默打断他，“从我们进来那一刻就开始了。铜鼎会转，灰烬会滑，说明系统已经在运行。我们现在退出，反而更危险。”
没人反驳。
他知道他们在怕。这种怕不是因为眼前的东西，而是因为看不懂。看不见敌人，不知道规则，连该不该动手都要靠猜。
但他不一样。
他有残书，有读心术，还有父母留下的记忆碎片。他知道这类祭台的设计逻辑，也知道一旦启动就无法中途停止。
要么完成仪式，要么被仪式吞噬。
他再次伸手，握住玉环。
“别！”旁边一声喊。
但他已经转动了。
玉环顺时针转了半圈，发出低沉的“嗡”声。整个祭台突然震了一下。
铜鼎口朝下，倒扣过来。
骨碗里的灰烬全部飞起，在空中形成一个扭曲的符号，像字，又像图腾。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剧烈的那种，而是持续不断的轻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移动。
“怎么回事？”胖虎抓紧了镐。
“通道打开了。”陈默说，“或者……正在打开。”
他低头看第五角的缝隙。刚才的空腔现在变成了一个孔洞，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这里面连着什么？”胖虎问。
“可能是主控阵眼。”陈默说，“也可能是通往地底的引路节点。”
“你能确定吗？”
他没回答。因为他感觉到右眼角的朱砂痣又烫了起来。这次不是短暂的刺痛，而是一阵持续的灼热，像是被人用火针扎了一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东西在注视他。
不是幻觉，也不是残留记忆。是实时的，带着意识的注视。
他抬头看向祭台中央的凹槽。那里原本干涸的血迹，此刻正缓缓渗出新的液体。颜色很深，几乎发黑。
“它醒了。”他说。
“谁？”胖虎声音绷紧。
“这个台子。”陈默慢慢后退一步，“它知道我们在动它的核心。”
“那还待在这儿干嘛？”有人转身就要走。
“别动！”陈默厉声喝住他，“你现在跑，只会触发追杀机制。这种级别的祭台，都有守卫程序。”
“守卫？什么守卫？”
“死人。”他说，“被它控制的尸体。”
队伍瞬间安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人问。
陈默看着第五角的孔洞。红光还在闪，频率越来越快。
他左手拿起残书，夹在臂下。右手伸向孔洞。
“找到钥匙。”他说，“真正的钥匙。”
他的手指刚碰到玉环边缘，孔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锁链断裂。
紧接着，一股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风里带着铁锈味，还有某种腐烂的气息。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
他听见了。
风里有声音。
不是哭，不是笑，也不是说话。
是成千上万人同时低语的声音。
杂乱，却有序；混乱，却统一。
像是一句重复了无数遍的咒语。
他听清了第一个词。
“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