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刚落地，耳边那声轻笑就响了起来。他立刻抬手，队伍停下。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
他闭上眼，用读心术扫过四周。没有活人的念头，只有一丝残留的怨念，像雾一样贴着耳朵缠绕。他睁开眼，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
画面闪了出来——一个女人披着长发跪在石台上，手里握着匕首，血滴进台上的凹槽。她嘴里在念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画面一闪即逝。
他收回手，低声说：“别喘气。”
队伍照做。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刚才的声音，是以前发生的事留下的回响。”他说，“不是现在的东西。”
没人回应，但肩膀都松了一点。
他从怀里掏出残书，夹在左臂和身体之间。书页微微发亮，青光很弱，刚好照亮前方三步的距离。他往前走，脚步放得很慢。
胖虎跟在最后，一手扶着伤员，一手握紧登山镐。镐尖轻轻敲了下墙壁，发出短促的响声。墙体稳固，没回音。
通道开始变窄，接着又拐了三个弯。空气越来越湿，带着一股腐味。有人忍不住吸了口气，声音在墙上反弹了一下。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铁链拖地。
“捂住嘴。”陈默回头说。
所有人用布条堵住口鼻。呼吸声被压下去了。
再走十几步，眼前突然开阔。
一座巨大的石厅出现在面前。四面墙刻满了人形浮雕，扭曲着，像是在挣扎。地面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细沙，踩上去没有声音。
大厅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八角形，高三尺左右。台上摆着几样东西：一只铜鼎，一个骨碗，还有一截断裂的玉圭。
陈默停下，在距离石台五步的地方站定。
“都待在这儿。”他说，“别动。”
他一个人往前走。腰间的铜钱串没有震动，说明没有机关触发的风险。
走到台前，他从腰带抽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出去。铜钱落在台前的地面上，停住了，没滚动，也没下沉。
安全。
他蹲下，先看骨碗。里面有一圈黑褐色的痕迹，干了很久。他用小刀刮了一点，装进密封袋。
接着看铜鼎。底部刻着四个字，篆体，有些模糊。他用手抹去灰尘，看清了：九幽通冥。
这四个字他见过。在残书的禁术篇里出现过一次，后面跟着一句批注：通幽者，引魂出地，逆生死之序，必遭反噬。
他抬头看石台表面。正中央有个圆形凹槽，直径约一掌宽，边缘有裂纹。槽底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干透后的颜色。
他伸手，离凹槽还有两指距离时，指尖感到一阵刺凉。
不是风，是某种力量在排斥接触。
他收回手，看向台上的玉圭。断裂处不规则，断口发黑。这种玉他认识，湘西老坟里常见，叫阴玉，埋过尸的地方才出得来。
整座祭台没有铭文，没有年代标记，也没有供奉者的身份提示。但它存在本身就在说明问题——这不是普通的祭祀场所，是用来沟通地下的。
他退后几步，回到队伍身边。
“怎么样？”胖虎低声问。
“死过很多人。”陈默说，“这个台子喝过血。”
队伍里有人咽了口水。
一名队员突然指着左边的浮雕：“那个……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那面墙上刻着十几个交叠的人影，姿势扭曲。由于光线斜照，裂缝里的阴影拉得很长，看起来像在蠕动。
“光影。”陈默说，“石头不会动。”
“可我明明看见……”
“你看见的是你想看见的。”陈默打断他，“这里没有鬼走路，只有死人留下的念头。它们会找缝隙钻进来，让你觉得不对劲。”
另一名队员摸了摸后颈：“我背后一直发凉。”
“因为你在想它。”陈默说，“越怕，越容易被沾上。”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安魂咒。然后依次拍在每个人肩上。
符纸贴上去的瞬间，有人打了个寒颤。
“现在安静了。”他说，“记住，别盯那些墙，别乱碰东西，更别自己吓自己。”
队伍重新站稳，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石台方向瞟。
陈默再次走向祭台。这次他带上了残书。书一靠近，页面自动翻动，停在一页画着类似祭台的图案上。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血祭启门，魂引为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合上书。
就在这时，右眼角的朱砂痣猛地一烫。
他抬手摸了一下，指尖发红。
不是错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盯着祭台，慢慢靠近。这一次，他没有停在台前，而是绕着台子走了一圈。
八角形的每一角都刻着不同的符号。他认出了其中三个：代表死、囚、灭。剩下的五个没见过，但结构和茅山失传的镇魂印有点像。
他蹲下身，检查台底。
有一道细缝，沿着边缘延伸。他用刀尖探进去，感觉到底部有空腔。
不是实心的。
他站起来，退到第三步的位置。
“胖虎。”他说。
“在。”
“把镐给我。”
胖虎递上登山镐。陈默接过，用镐背轻轻敲了下台角。
咚——
声音沉闷，但能听出内部有回响。
他换了一个角，再敲。
声音一样。
第三个角，第四……
敲到第五个时，声音变了。变得清脆，像是敲在空铁管上。
他停下，盯着那个角。
就是这里。
他举起镐，准备撬。
“别！”
一声低吼从队伍里传来。
一名队员冲了出来，脸色发白：“不能碰！这是祭台！动了会出事！”
陈默看着他。
那人喘着气：“我爷爷是守墓的，他说……这种台子一旦启动，就只能用血关掉。谁碰，谁就得填进去。”
其他人也开始动摇。
“他说得对。”另一个队员说，“我们不该来的。”
陈默没说话。他把镐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残书，翻开那页画着祭台的图。
图上的第五个角，有个红点。
和他刚刚敲中的位置，完全一致。
他合上书，重新捡起镐。
“要走的，现在可以退出。”他说，“出口还在。”
没人动。
他知道他们不敢回头。后面的路更黑，机关未清，谁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再触发千斤闸。
他抬起镐，对准第五个角的接缝处。
镐尖抵住石面。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铜鼎突然晃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所有人都看见了。
鼎身旋转了半寸，原本朝南的口，转向了东。
紧接着，骨碗里的灰烬，缓缓滑向一边，露出底下一道刻痕。
那是一行字。
很短。
两个字。
**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