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缝里渗出的黑雾还在缓缓流动,陈默的手掌贴在门边,指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正在退缩。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回头扫了一眼队伍。
伤员躺在地上,额头贴着黄符,呼吸平稳了些。另一人小腿扭曲,被两个队员架着,脸色发白。其他人挤在甬道角落,没人说话,但眼神都在盯着他。
胖虎蹲在铁网下,用登山镐卡住边缘。金属摩擦声还在头顶回荡,千斤闸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别动。”陈默低声说。
他从背包里抽出残书,摊在地上。手电光斜照过来,纸页上的符文泛着暗青色。他翻到中间一页,手指划过一段残缺的咒语,又抬头看墙上的刻痕。
五行逆布,金生水反克火,土埋煞引机关复位。
这是“地阙七杀阵”的变体,靠阳气流动触发连锁反应。普通人走过,体温、呼吸、脚步震动都会激活陷阱。
他合上书,脱下左脚布鞋,反扣在第一块安全砖上。
“踩这里。”他说,“只准踩我的脚印,一步不准偏。”
没人动。
一名队员咬着牙开口:“你早知道有机关?为什么不说?”
陈默没看他。右手解下腰间铜钱串,一枚枚捏在手里。七枚铜钱并排嵌进砖缝,每隔五步布一枚。这是导雷阵的雏形,能干扰机关对阳气的感知。
“你不信,可以留在原地。”陈默说,“但我走之后,下一波机关启动,没人救你们。”
那人闭了嘴。
陈默迈出第一步,鞋底落在标记砖上。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他走到第五步,停下。
头顶横梁传来轻微响动。
他抬手一扬,铜钱飞出,撞在墙角凹槽上。咔哒一声,左侧石像眼眶亮起红光,一支弩箭射出,钉入对面墙壁。
“看到了?”陈默回头,“刚才那一步,踩错就是死。”
队伍里有人咽了口唾沫。
年轻队员慢慢挪过去,踩上了鞋印。稳住了。
第二个、第三个……队伍开始移动。
胖虎扶着伤员走在最后。眼看就要穿过陷坑区,他脚下一滑,踢落一块碎石。
石子滚向前方。
陈默猛喝:“低头!”
轰隆——
上方千斤闸再次坠落。一块石板砸中一名队员肩膀,闷哼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其他人扑倒在地,灰尘弥漫。
机关在复位。
陈默迅速撕下唐装下摆,蘸着指尖血在黄纸上画符,贴在新伤员额头上。那人抽搐了几下,渐渐安静。
“抬他走。”陈默下令。
两名队员架起人,继续前进。
终于,队伍穿过了最后一段甬道,来到青铜门前。地面干燥,空气稍清。所有人松了口气,靠墙坐下。
只有陈默站着。
他把手贴在墙上,闭眼。皮肤接触刻痕的瞬间,脑海中闪过画面——一个麻衣老匠人凿刻符文,嘴里念叨:“七杀地阙,逆五行而行,唯水可行。”
他睁开眼,看向地面。
金、木、土、火的印记都被磨平,唯有水行轨迹还清晰可见。
不是真的水。
是阴柔之力破刚烈之阵。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混入随身携带的朱砂水中,洒在水行刻痕上。地面微微震动,黑雾退散了一瞬。
有效。
他将残书放在门缝前。书页无风自动,黑雾像是被吸引,缓缓向书中聚集。
陈默掏出一张黄符,点燃,猛地投入雾中。
轰!
阴火燃起,黑雾剧烈翻滚,发出嘶鸣。青铜门嗡嗡震颤,缝隙扩大半寸。
陈默双手抵住门边,用力一推。
门开了条缝,刚好够人侧身通过。
他站在门口,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右眼角发热。唐装后背全湿透了。
“跟紧。”他低喝,“别喘粗气。”
第一个队员侧身挤过门缝。第二个、第三个……
胖虎扶着最后一名伤员,艰难穿过。所有人都进了门后三步内的石坪,停下。
这里干燥平坦,没有机关痕迹。前方是一片幽深空间,看不清尽头。
陈默没有进去。
他盯着门内黑暗,耳朵微动。听到了一丝极轻的滴水声,规律得很,每七下停一次。
不对劲。
他伸手摸向腰带,铜钱串微热。残书在他怀里发烫。
突然,他转身,目光扫过队伍。
“谁带了打火机?”
没人应声。
胖虎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只银色打火机递过去。
陈默接过来,按动开关。
火苗跳起的瞬间,门内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锁链被拉动。
他立刻熄灭火苗。
黑暗恢复。
滴水声停了。
陈默把打火机塞回胖虎手里,压低声音:“下次点火,提前告诉我。”
胖虎点头。
陈默再次看向门内。
他知道,再往前,就不是机关这么简单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右眼角的朱砂痣。
那里一直在发烫。
他迈步,踏进门内。
脚底触到地面的刹那,听见了一声女人的轻笑。
笑声很近,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