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卡在桃木剑残柄上,离陈默喉咙只有一寸。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右手虎口崩裂,血顺着剑身往下流,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左手猛地一翻,掌心拍向胸口铜钱串。七枚古钱同时震颤,发出短促嗡鸣。这是外公留下的镇魂钉共鸣术,靠血脉激发,不靠符咒。
红袖身体一僵,黑雾凝成的匕首出现裂痕。她双眼泛起血丝,嘴唇发紫,像是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脖子。
陈默借这瞬间空隙,右脚后撤半步,借力将整把断剑向上推。匕首偏开三寸,擦着喉结划过,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线。
他顺势跃出两米,落地时双掌贴地。七星锁阴阵全开,七道金线从地下冲出,交织成网,将红袖牢牢困在中央。
“我不是来夺你命的人。”他声音沙哑,“我是来听你说完的人。”
红袖悬浮在阵中,旗袍下摆撕裂,露出脚踝上的铁链虚影。她双手抱头,嘴里发出断续的呜咽,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夺她的意识。
胖虎从松树后探出身,看到陈默没事才松口气。他没敢靠近,只是死死盯着红袖,手里的铁锹握得更紧。
陈默解开唐装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右眼角那颗朱砂痣。他把背包拉开,取出油布包裹的残书,轻轻放在阵眼位置。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停下。那一页画着一座老宅院,门口挂着“江府”牌匾。
红袖眼神晃了一下,盯着那幅画看了两秒。她嘴唇微动:“你也……见过那里?”
“我没进去过。”陈默说,“但我父母去过。他们死在秦岭古墓那天,身上带着一张烧了一半的图纸。”
红袖突然剧烈抽搐,一根簪子从发间脱落,砸在地上碎成三段。
“别提那个地方……他们会听见……”她低声说,声音开始颤抖。
“谁会听见?”陈默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贯穿伤,和残书里画的一模一样。
陈默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那是母亲最后戴的东西,温润透亮,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
他把玉佩举高:“你认识这个吗?”
红袖瞳孔收缩,整个人像被雷击中。她漂浮的身体晃了晃,黑雾退去一层,露出原本清秀的脸。
“那晚……他们在书房烧东西……”她喃喃开口,“一个穿唐装的男人抢走了盒子里的图……那是通往主墓的路线……”
陈默心跳加快。穿唐装的男人?那是他父亲的模样。
“然后呢?”他问。
“林修文死了……就倒在院子里……我冲出去想救他……可门是锁的……他们说我偷了军阀府的地图……把我关进地牢……用铁链接住手腕……每天只给一碗水……三天后……没人再送饭来……”
她说得越来越快,语气里全是恨意。
“我饿得啃墙皮……指甲都掉了……最后爬到井边……想喝水……可井太深……我掉下去了……骨头摔断……躺在水里等死……没人管我……连狗都不如……”
营地一片死寂。远处队员缩在帐篷角落,不敢抬头。
陈默盯着她,声音放轻:“你说的地图……是不是和我父母有关?”
红袖点头:“陈家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们以为是宝物……其实是诅咒……那座墓里埋的不是死人……是活尸王……只要地图凑齐五块……门就会开……”
她话没说完,突然捂住嘴,眼睛暴睁。
地面霜痕迅速蔓延,形成一圈暗红色符纹。残书一角突然自燃,火焰呈青黑色,烧出一个饕餮形状的轮廓。
陈默立刻伸手按住书页,用黄符压住火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淡,但确实在风里。
“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他对胖虎低声说,“特别是‘书房’‘烧图’‘穿唐装的男人’。”
胖虎点头,从背包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
红袖在阵中挣扎,身体扭曲变形。她张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黑雾再次涌出,缠绕全身。
陈默重新结印,七道金线收紧。他知道有人在远程干扰,而且手段比刚才更强。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大声说,“真正的名字。”
红袖停顿一秒,黑雾中有片刻清明。
“我叫红袖……江振海府上的歌女……我喜欢的人叫林修文……他是账房先生……我们约好等战事结束就离开……可他被人杀了……他们却说是我在争风吃醋……”
她说到这里,突然瞪大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说了!”她尖叫,“他们会杀了你!就像杀我一样!”
陈默还想问,但她已经完全失控。七根簪子全部飞起,在空中排成北斗状,对准他的心口。
他迅速抽出腰间最后一张黄符,咬破指尖画上血线。这是母亲留下的保命符,只能用一次。
符纸刚举起,红袖猛然抬手。第一根簪子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陈默侧身避让,簪子钉入身后岩石,整块山石炸裂。
第二根紧随其后。他挥符迎击,金光与黑芒相撞,震得手臂发麻。
第三根、第四根接连射来。他连续闪避,脚步踉跄,左肩伤口再次裂开。
第五根直取面门。他抬臂格挡,袖口被穿透,前臂划出深口。
第六根刺向腹部。他翻身滚地,勉强避开要害,衣服被撕开一大片。
第七根悬在半空,迟迟未动。
陈默喘着气站起,符纸贴在胸前,随时准备引爆。
红袖漂浮在阵中,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她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攻击。
“我不该……对你动手……”她声音微弱,“可他们不让我说……一说就要死……”
陈默盯着她:“你是怎么死的?”
“井底……水冷……骨头断了……爬不动……三天没吃饭……最后……听见上面有人说话……说地图找到了……陈家父子拿走了最后一块……门要开了……他们笑得很开心……我就这样听着……慢慢没了知觉……”
她说到这里,身体忽然一僵。
第七根簪子缓缓转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