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刚触到油布包的粗糙表面，那本书的热度突然暴涨，像一块烧红的铁贴在掌心。他猛地缩手，背包里的残书竟自行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东南方那张插在石缝中的黄纸符猛然炸开，化作灰烬随风卷走。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团，直扑营地中央。这一次它不再隐藏，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带着一股腥冷之气撞向人群。
“来了！”胖虎大喊，抓起铁锹往后退。
陈默一把将背包甩到身后，右手抽出桃木剑横在胸前。黑影冲至面前时，他手腕一抖，剑尖点出三道符气，迎面击中那团黑雾。
撞击声响起，像是金属砸在铜钟上，震得人耳膜发痛。黑影被逼退两步，身形晃动，却没有溃散。
火堆剧烈摇晃，火焰瞬间压低，变成幽绿色。
队员们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有人尖叫，有人后退，队伍乱作一团。陈默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前方那团逐渐凝实的轮廓。他知道，这次躲不掉了。
黑影缓缓上升，离地而立，高度接近一米七。它的外形开始清晰，不再是单纯的暗影，而是有了人的轮廓。破旧的红色旗袍裹在身上，袖口和下摆已经褪色发白，边缘撕裂。一头长发凌乱披散，发间插着七根长短不一的簪子，铜的、银的、骨的都有，排列方式诡异，像是某种阵法。
“她……她是女的？”胖虎声音发颤。
没人回应他。
怨魂的脸慢慢浮现出来。皮肤苍白如纸，嘴唇乌青，双眼空洞却透着怒意。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死死盯住陈默。
陈默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左手掐诀，掌心浮现出一道微型符纹，读心术悄然展开。一段断续的念头钻进脑海：
**“我不是贼……我没开门……他还活着……”**
这些话没有声音，却带着强烈的执念，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意识。他还捕捉到一丝模糊的画面：一间昏暗的房间，一张雕花木床，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匕首。接着是锁链声，哭泣声，然后一切被黑暗吞没。
这不是普通的厉鬼。她是含冤而死的人，魂魄被困多年，执念未消。
怨魂抬起右手，指尖直指陈默，嘴里发出一声低吟。那声音不像人声，更像是老式留声机卡住时的杂音，断断续续，却充满恨意。
“你认识我？”陈默低声问。
怨魂没回答。她的头微微偏转，视线落在陈默右眼角那粒朱砂痣上。她的身体顿了一下，似乎认出了什么，但下一秒，眼中的情绪更加激烈，像是被点燃的怒火。
她突然向前一步。
陈默立刻后撤半步，左手结“镇魂诀”，右手桃木剑划出半圆，一道金光在剑刃上闪现。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割裂，阴气翻滚。
怨魂双臂张开，七根簪子同时震颤，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扩散开来，周围温度骤降，地上的枯叶结出白霜。几个队员忍不住抱紧手臂，牙齿打战。
“别过去！”陈默吼了一声，防止有人冲动上前。
怨魂的身体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股黑色气流从口中涌出，缠绕在双臂之间，形成一团旋转的漩涡。
陈默知道她要动手了。
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腰间铜钱串自行晃动起来，七枚古钱按特定顺序轻响。这是他外公传下的驱邪阵启动的征兆。他将桃木剑竖立身前，剑尖朝天，口中默念咒语。
怨魂动了。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黑风，贴着地面疾冲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她的手指伸长变形，指甲变黑如钩，直取陈默咽喉。
陈默不退反进，左脚踏前一步，右手剑锋斜劈而下。金光与黑气相撞，轰然炸开一圈气浪，吹灭了篝火。
尘土飞扬中，怨魂被震退数米，重重撞在一棵松树上。树干剧烈晃动，落下大片碎屑。但她很快站稳，身体只是晃了晃，并未受伤。
她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尖锐刺耳，如同玻璃刮擦铁皮。整个营地都被这声响笼罩，有人捂住耳朵蹲下，脸色发白。
七根簪子全部亮起微弱的红光，围绕她身体形成一圈旋转的光环。她的旗袍无风自动，头发飘起，整个人悬浮离地半尺。
陈默握紧桃木剑，呼吸放缓。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没能伤到她根本。这怨魂不仅有形体，还有护魂之力，极难驱除。
“她不是冲别人来的。”胖虎靠过来，压低声音，“她只看你。”
陈默点头。他能感觉到，这怨魂的目标就是自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背包里的那本残书。这本书是父母留下的，也许和她的死有关。
怨魂缓缓降落，双脚踩在地上。她一步步朝陈默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结出霜痕。她的脸越来越清晰，眉目间透着凄厉与不甘。
陈默重新排列腰间铜钱，七枚古钱发出清脆连响。他将桃木剑横于胸前，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击。
怨魂走到距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歪着头，再次看向陈默右眼角的朱砂痣。这一次，她的动作停顿得更久。
突然，她开口了。
声音沙哑破碎，却清晰可辨：“陈……家……血……”
话未说完，她眼神骤变，怒意重燃。双臂猛然张开，七根簪子齐齐断裂，化作七道黑芒射向陈默。
陈默抬剑格挡，金光迸发，将三根黑芒击落。剩下四根擦身而过，在他唐装上划出数道裂口。他感到左肩一阵剧痛，鲜血渗出。
怨魂趁势扑上，双手直抓面门。
陈默急退，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形一晃。就在这瞬间，怨魂的指尖已逼近他的眼睛。
胖虎抡起铁锹砸向地面，大声喊：“闪开！”
震动让怨魂动作迟滞了一瞬。
陈默借机翻身侧跃，右手剑锋横扫，逼退对方。他喘着气站定，左手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下血线。
怨魂漂浮在原地，七根断簪仍在空中盘旋，散发出浓烈怨气。她的旗袍破损加剧，露出手臂上的淤青痕迹，像是生前受过酷刑。
陈默盯着她，低声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怨魂没回答。她的嘴缓缓张开，一团漆黑的雾气从喉咙深处涌出，凝聚成一把虚幻的匕首，指向陈默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