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书坊”的木门比想象中沉重，推开时发出悠长而嘶哑的“吱呀”声，仿佛惊扰了沉睡百年的时光。
门内光线昏暗，与门外午后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一股陈旧纸张、干燥草药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涌入鼻腔。温颉眯起眼睛，适应着室内的昏暗。
书店内部空间狭长而高挑，顶天立地的书架挤满了大部分空间，上面塞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年代的书籍，有些甚至是用皮绳捆扎的卷轴。书籍摆放得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未知的秩序。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几缕光柱中无声飞舞。
一个身影站在柜台后面，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整理书架高处的书籍。听到门响，那人转过身。
温颉看清了他的样子。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长裤，气质沉静，眼神清澈而深邃，与他想象中的神秘学老者截然不同。他应该就是“墨砚”。
“你来了，‘寻魇者’。”墨砚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平稳，他放下手中的一本厚皮书，目光落在温颉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却并不让人反感。
温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手机屏幕上的徽记展示给他看：“我收到了你的信息。”
墨砚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很好。跟我来。”他没有多余寒暄，直接转身走向书店深处。温颉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架迷宫，墨砚在一面看似是墙壁的地方停下，伸手在某处不显眼的凸起按了一下。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后，一小块墙壁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楼梯口，里面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
“下面是我的工作室，这里安静。”墨砚率先走了下去。
温颉的心提了起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下面是一个不算大的地下室，布置得像一个书房兼实验室，四周依然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旧木桌，上面散落着一些古籍、图纸、奇特的符号模型，甚至还有几块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龟甲和兽骨。
“坐。”墨砚指了指桌旁的一张扶手椅。
温颉坐下，感觉像是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氛围，与李医生那间窗明几净的诊所，仿佛是星球的两极。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的‘真实’。”墨砚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包括你的噩梦，以及……你手中出现过的东西。”
温颉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对“信息”本身的关注。这种态度，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从五年前开始的噩梦，到每一个血腥的细节，再到十字路口那惊悚的一幕，手中的长剑，监控的“正常”，朋友的疏离，以及……凌晨时分那通救了他一次的电话。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