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灯灭的瞬间,苏清晏就动了。
她一把将林晚拽到墙角,顺手抄起桌上的录音笔,按下录像键。床底暗格拉开,那份打印好的尸检报告复印件被她抽出来捏在手里。门把手还在轻微晃动,像是有人在外面试探。
“别出声。”她低声说。
三秒后,门被猛地撞开,木框震得嗡嗡响。
一个高大男人冲了进来,满脸通红,眼睛布满血丝,直奔角落里的林晚。他举起拳头,手臂肌肉绷紧,眼看就要砸下去。
苏清晏一步跨前,挡在中间,声音又冷又稳:“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故意伤害预备!根据《刑法》第二十二条,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男人的动作僵住了。
拳头停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你说什么?”他喘着粗气,瞪着她。
“我说——”苏清晏把报告举到他眼前,“你老婆李秀兰胃里检出地西泮,浓度8.3,她根本不是自 杀。她是被人下药迷晕,然后伪造上吊现场的受害者之一。”
男人浑身一抖,后退半步。
“你胡说!警察都说她是自 杀!监控也拍到她自己上天台!”
“那监控是谁调取的?物业还是警方?”苏清晏反问,“B区地下室没有摄像头吧?他从那里进出,你根本看不见。”
“……谁允许你查我老婆的事?”
“我不是查你老婆,我在查五起命案。”她翻到报告第一页,“你妻子是第三个。前两个死法不同,但体内都有镇静剂残留。下一个会是谁,你猜?”
男人嘴唇发白,拳头慢慢松开。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就凭一张纸?”
“这不是一张纸。”苏清晏指着数据栏,“这是尸检原始记录扫描件,编号0415-3,医院存档可查。你要现在打电话报警,我可以当面提交证据。但如果你先打了林晚,哪怕只是推一下,都算寻衅滋事,坐牢的时候连申诉材料都没人收。”
男人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所以……你们说她疯、说她邪教、说她害人……都是假的?”
“全是抹黑。”苏清晏语气没变,“有人专门在杀人前一天,往网上爆她的黑料。你看到的‘疯女人’形象,是别人精心策划的舆论陷阱。”
男人突然抬头:“那我烧给她的纸钱呢?我跪着哭的那些晚上呢?我是傻子吗?被人耍着玩?”
“你不是傻子。”苏清晏终于往前走了一步,“你是唯一一个还肯为她流泪的人。可你现在冲进来打一个比你还惨的女人,你觉得她地下有知,会高兴?”
男人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林晚被污名化整整两个月。”苏清晏把文件夹递过去,“每天被人骂疯子,贴符纸说是驱邪,其实是在收集证据。她记下了每一次异常通话、每一条恶意留言、每一个深夜出现在楼道的脚步声。”
林晚从角落里探出头,小声说:“我记得你每次烧纸都在周三凌晨两点……那天也是她‘自 杀’的第三天。”
男人猛地看向她:“你……你还观察我?”
“我在做心理干预记录。”林晚声音轻但清楚,“你不光烧纸,还对着空气说话。你说‘秀兰你走好’,又说‘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住顶楼’。你后悔,但你不怪别人,因为你心里也不信她是自 杀。”
男人身体晃了一下,扶住门框。
“不可能……张诚说是她压力大……她说梦话扰民被投诉太多次……”
“张诚?”苏清晏冷笑,“他是第一个给你灌迷魂汤的。你老婆投诉过清洁工半夜倒垃圾影响休息,得罪了周德海。他们联手做局,用药让她‘想不开’,再用你的情绪当遮羞布。”
“我……我没想过要怪谁……我只是……只是……”男人声音哑了。
“只是太痛了。”苏清晏递上一杯水,“痛到想找个人恨。可你现在恨错了人,只会让真凶笑出声。”
男人接过水杯,手还在抖。
他低头看着报告上的名字:**李秀兰**。
照片里那个安静闭眼的女人,是他娶了二十五年的妻子。
他喉咙滚了滚,忽然问:“你说……她是被迷晕的?”
“对。”
“那她……有没有醒过来?知不知道要死了?”
苏清晏沉默两秒:“目前证据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怕她喊救命,所以提前控制意识。流程很熟,下手很准,不是第一次干。”
男人闭上眼,肩膀塌下来。
几秒后,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水杯放在脚边,报告抱在怀里。
“我昨天还在群里说……要联名赶走这个疯婆子。”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还说……谁帮她谁不得好死。”
林晚咬着嘴唇,没吭声。
苏清晏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接下来怎么做,是你自己的选择。但记住——报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规则能。”
男人睁开眼:“规则?就靠这些纸?”
“这些纸能进法院,能立案,能启动复查程序。”苏清晏站起身,“我已经整理好全部证据链,只差最后一步:实名举报。”
“那你为什么不报?”
“因为一旦提交,所有材料都会被审查。如果背后有人压案,我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她看向窗外,“得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一口气把所有人钉死。”
男人盯着地面,忽然说:“我以前在钢厂干保卫科。我知道怎么盯人。”
苏清晏眉毛一挑:“哦?”
“张诚每周四凌晨去一趟水泵房做例行检查。但他每次都带个包,出来时更重。”男人抬头,“我怀疑他在转移东西。”
“B区地下室。”苏清晏点头,“门禁日志显示他半夜进出过三次,都不是值班时间。”
“我能帮你看着。”男人说,“我不信他清白。我老婆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她说‘物业最近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
苏清晏眼神一闪。
“这句话很有价值。”她说,“足够成为补充证据。”
男人深吸一口气,扶着墙站起来。
“我不走了。”他说,“我要听完整个事情。谁害了我老婆,谁就得偿命。”
苏清晏点头:“欢迎加入真相组。首月实习期,工资暂无,福利是活命。”
男人嘴角抽了抽:“你还挺能开玩笑。”
“不开玩笑怎么撑到现在?”她打开笔记本,“来,咱们重新捋一遍时间线。你提供信息,我负责逻辑闭环。”
林晚默默拿来纸巾盒,抽出一张,轻轻放在男人手边。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接,也没拒绝。
他盯着报告上的药物名称,低声问:“地西泮……这玩意儿哪来的?”
“医院管制药品。”苏清晏翻页,“但物业有权限接触医疗废弃物处理记录。张诚能拿到废弃针管和过期药瓶,稍加处理就能重新灌装。”
“所以他不止杀了一个?”男人声音沉下去。
“五个。”苏清晏说,“可能更多。只要有人敢质疑秩序,就会被‘自 杀’。”
房间陷入短暂安静。
门外走廊依然漆黑,但某个门缝底下,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屋内三人围站在桌前,灯光照着摊开的文件。
苏清晏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第一个标题:**嫌疑人行动规律分析**。
她刚写下三个字,楼下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
机械运转的嗡鸣由远及近,停在了这一层。
按键亮起,数字显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