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住户听到苏清晏那一嗓子,手一抖,纸条撒了一地。他低头看一眼,没敢捡,转身就往屋里钻,门“砰”地关上,连带着整条走廊都震了下。
楼道安静下来。
苏清晏站在门口,确认那人没再出来,才收回视线。她转身推开门,对林晚说:“进吧,这回没人敢半夜敲你墙了。”
林晚慢慢走进屋,脚步很轻,像是怕踩坏地板。她站在玄关没动,背包抱在胸前,手指紧紧抓着带子。
苏清晏关上门,拉好窗帘,又把台灯打开。灯光照在沙发上,显得屋子比刚才亮多了。
“坐。”她说,“水杯在茶几左边。”
林晚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她接过水杯,没喝,只是捧着。
“你现在安全了。”苏清晏坐在对面椅子上,“他们不能进来,也不敢报警——真要报警,第一个被查的是他们。半夜塞死亡威胁,算寻衅滋事,情节严重能判三年。”
林晚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懵。
“你还真懂这些?”她小声问。
“法律系毕业的。”苏清晏从桌上拿过笔记本和笔,“不靠这个吃饭,靠这个活着。”
林晚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苏清晏的目光落在林晚背包上。那本子一角露在外面,边角卷得厉害,封皮发黄,像是翻过很多遍。
“那是工作记录?”她指了指。
林晚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我本来是社区请的心理干预员,负责调解邻里矛盾。结果……现在倒成被干预的对象了。”
“能看看吗?”
林晚犹豫了几秒,把包拉开,抽出本子递过去。
苏清晏接过翻开,第一页写着日期,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3月7日,301投诉401晾衣绳滴水,影响采光。401反驳称衣物必须晒,建议301装遮阳帘。”
“3月9日,502深夜练琴,202砸墙抗议,双方互骂半小时。物业到场后各打五十大板,无果。”
“3月12日,张诚拒绝平摊电梯维修费,声称自己住二楼不用电梯。其他住户联合施压,要求其补缴。”
每条后面都有分析,比如“情绪积压明显”“冲突模式重复”“存在报复性行为倾向”。
苏清晏一边看一边点头:“你这哪是心理笔记,这是邻里纠纷数据库。”
“本来想做个预警模型。”林晚低声说,“发现谁的情绪快到临界点,提前介入。可还没等我做完,他们就开始说我疯了。”
苏清晏翻到中间一页,看到一段加粗的记录:
“4月3日,宠物狗‘小白’暴毙。401声称当日见过林晚靠近狗笼,但未提供监控。事后多户联合抵制林晚进入公共区域,称其‘有异常举动’。”
她眉头一皱。
正想细问,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支线任务线索解锁:公寓曾发生“宠物投毒案”,疑似首起集体排挤导火索,请补全逻辑链条。】
苏清晏愣了下。
“系统还挺会挑时候上线。”她嘀咕。
“你说什么?”林晚问。
“没事。”苏清晏合上本子,看着她,“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处境,不是偶然,是一套标准流程。”
林晚一怔。
“第一步,孤立你。”苏清晏竖起一根手指,“你不参与群聊,不参加聚餐,自然就成了外人。第二步,造谣。说你贴符纸、念咒语,搞玄学那一套。第三步,伪造目击。有人看见你拿绳子,有人听见你尖叫,时间地点全对不上,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第四步,群体施压。所有人都说你有问题,你就真的成了问题。”
林晚盯着她,嘴唇微微发抖。
“这叫什么流程?”她问。
“系统性污名化。”苏清晏说,“《民法典》第1024条写得清楚,任何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名誉权。你现在遭遇的,就是一群人的联合侵权。”
林晚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下:“你说得这么专业,他们要是听见,肯定说你也被我传染了。”
“我不怕被说疯。”苏清晏打开手机备忘录,“我只怕证据不够。”
她把日记放在桌上,开始拍照存档。一张张翻,一条条录,按时间顺序重新排列。
林晚看着她操作,慢慢放松下来,身体往后靠了靠。
“三周前,小白死了。”她忽然开口,“那天我确实去过天井,去给流浪猫喂食。小白平时很温顺,见我就摇尾巴。可它那天一直狂吠,我走近看了下狗笼,发现食盆空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林晚摇头,“我不知道它后来吃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喂的。可第二天,401就说是我下的毒。”
苏清晏停下打字的手:“他们有证据?”
“没有。”林晚苦笑,“但有人说闻到我身上有药味,有人说看见我手里拿小瓶子。其实那天我只是用了新买的风油精。”
苏清晏记下这条。
她把所有事件按时间线拉出来:
- 3月:邻里摩擦频发,矛盾积累
- 4月3日:宠物狗暴毙,林晚首次被公开指责
- 4月5日:开始有人贴匿名信,内容为“驱逐邪灵”
- 4月8日:夜间刮墙声出现
- 4月10日:林晚试图报警,反被质疑精神状态
- 4月12日:正式被称作“疯子”,无人愿与其对话
“小白之死是转折点。”苏清晏指着屏幕,“在这之前,你还是个外来调解员。在这之后,你变成了‘危险源’。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刚好不合群。”
林晚沉默了很久。
“你说得对。”她终于开口,“我不是第一个。去年有个独居老人,因为不肯让邻居接他家电线,被人说偷电。再往前,有个年轻妈妈,孩子吵闹,被说故意扰民。最后都搬走了。”
苏清晏眯起眼:“所以这套流程,早就用过。”
“不止一次。”林晚低声说,“只是这次轮到我。”
苏清晏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关系图。
401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认她的。
502是第二个作证的。
202是第三个跟风骂的。
这些人之间有没有联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小白是谁的狗?”
“401的。”林晚说,“他老婆过敏,本来不让养。可儿子坚持,最后偷偷养在天井。”
苏清晏眼睛一亮。
“狗是他家的,他却第一个说你投毒?”她问,“这不合常理。正常人丢了宠物,第一反应是伤心,是找线索,而不是直接指控别人。”
“除非……”林晚接话,“他早就想找人背锅。”
“或者,他知道狗不是正常死的。”苏清晏说,“他怕追查,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脏水泼给你。”
两人对视一眼。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苏清晏低头继续整理信息。
她把“宠物投毒案”标红,旁边写下几个问号:
- 毒物来源?
- 是否送检?
- 天井是否有监控?
- 其他住户是否真的‘亲眼所见’?
她一条条列,越写越觉得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一起简单的宠物死亡事件。
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转移注意力行动。
有人想掩盖什么。
而林晚,不过是被选中的靶子。
她抬头看向林晚:“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非要让你闭嘴?”
林晚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不是来惹麻烦的。”
“可你已经触到他们的底线了。”苏清晏说,“你记录每一条矛盾,分析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你在做的,是还原真相。而有些人,最怕的就是真相。”
林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说实话,总会有人听。”她说,“可后来我发现,当所有人都说谎的时候,说实话的人反而像怪物。”
苏清晏没说话。
她把日记最后几页快速翻完。
大部分是日常记录,直到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
“怀疑网络被监控。WiFi信号异常,IP频繁变动。准备用备用手机测试。”
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网络被监控?”
林晚点头:“我试过用不同设备登录,发现路由器会自动断开陌生设备。而且,有些聊天记录明明发了,对方却说没收到。”
苏清晏立刻打开自己手机WiFi列表。
公共网络名称是“Mist_Apartment_3F”,信号满格。
她连接上去,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个测试网址。
页面加载到一半,突然跳转。
变成一片空白。
她刷新几次,结果一样。
“这网络有问题。”她皱眉,“不是普通故障,是被人动过手脚。”
林晚看着她:“你想查?”
“当然。”苏清晏冷笑,“既然他们用网络封锁信息,那我就从网络下手。”
她掏出充电宝,把手机连上。
“我现在有两个线索。”她说,“一个是宠物投毒案,一个是网络异常。哪个先破,就能打开突破口。”
林晚忽然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查到最后,发现他们都是一伙的。”
苏清晏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我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她说,“但我更知道,一伙人编故事,总有漏嘴的时候。”
她打开录音功能,对着手机说:
“第五条证据链启动:追溯宠物投毒案原始信息流,结合网络日志分析,锁定首个造谣账号来源。”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秩序值+5,解锁基础数据追踪权限。】
苏清晏嘴角一扬。
“来了。”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着,正显示WiFi连接状态。
信号稳定。
数据流动。
IP地址一闪而过。
她盯着那个数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林晚屏住呼吸。
屋内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苏清晏输入第一行指令。
屏幕开始滚动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