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墙上传来“嚓、嚓、嚓”的声音。
不是风刮的，也不是老鼠啃墙皮。这声音有节奏，像有人用指甲一下一下刮着水泥墙面。
苏清晏睁眼坐起，动作干脆利落。她没开灯，也没翻本子，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录音笔和手机，轻轻推开门。
楼道里雾气很重，能见度不到两米。她贴着墙走，脚步放得极轻。上一回听见这种声音是在凌晨一点零七分，这次是整点，时间对上了。说明不是偶然，是规律性行为。
她一边走一边按下录音键，低声报时：“凌晨2:00，东侧走廊出现疑似人为刮墙声，持续三秒后中断，方向指向404室。”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响了，比刚才更清晰。
她顺着声音往前，在转角处停下。前方十米左右，一个人影背对着她蹲在404门前，正往门缝里塞东西。
那人穿一件褪色蓝条纹睡衣，左耳垂有颗黑痣，右手虎口处一道旧烫伤很明显。
苏清晏眯眼一看，心里立刻有了判断：401住户，活动频率高，但从未露脸。现在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迅速举起手机，连拍三张照片。第三张刚好拍到纸条边缘露出的字——“你该去死”。
她嘴角一抽：“这年头恐吓信都写得这么直白？能不能卷个边打个蝴蝶结，显得有点诚意？”
正想着，那人突然回头。
苏清晏没躲，反而往前走了半步，把手机屏幕亮在他面前：“我已经录下来了。包括你非法侵入他人住宅门前区域、实施精神骚扰的行为全过程。”
男人脸色瞬间发白，手一抖，纸条掉了一半在地上。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一路狂奔回401，砰地关上门，还传来“咔哒”一声反锁的动静。
苏清晏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检查照片，三张全清，角度完美，连纸条上的折痕和墨迹深浅都能看清楚。录音文件也正常保存，背景音里还有那人粗重的呼吸声。
她顺手给文件命名：“证据包_03——恐吓纸条现场实录”，然后放进加密文件夹。
“系统。”她开口，“这算不算‘邻里恶意具象化’的直接证据？”
【检测到非法威胁行为影像记录】
【证据完整度：92%】
【建议补充：纸条实物+笔迹鉴定】
【支线任务进度更新：群体敌意行为确认→1/3】
“才92%？”她皱眉，“我都拍到脸了，还差哪8%？”
【未获取纸条原件，且对方未发表明确言论，存在‘恶作剧抗辩’风险】
“行吧。”她冷笑，“下次我让他当场念一遍，顺便签个认罪书。”
她说完，目光落在404门上。
门缝底下那半张纸条还露着一角，像块腐烂的创可贴，黏在地板上。
她没去捡。现在碰了反而可能破坏证据链。而且她知道，林晚如果真如系统所说连续七天没出门，那这张纸条对她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人不是一时冲动，是长期围猎。
她靠在对面墙上，低声说：“一个老太太爬六楼跳下去，你们信；一个姑娘说看到杀人，你们说她疯。现在连恐吓都敢明着来，是觉得没人管了是吧？”
她掏出薄荷糖嚼了一颗，脑子更清醒了。
“401这人，半夜溜出来干这事，说明他平时不敢白天露脸。但他又坚持做，说明情绪积累很久了。这种人一般有两个特点：一是觉得自己正义，二是怕被发现。”
她顿了顿：“所以他不会停。只要林晚还在，他就还会再来。”
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
“物业没监控，清洁工值班室上锁，但组长周德海手里有钥匙……等等。”
她突然想到什么。
“401能自由进出公共区域，说明他和清洁组可能有联系。排班表、垃圾清运记录、监控备份存放点——这些东西如果被人偷偷改过，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她眼睛亮了一下：“要是有人借着职务之便，帮某些住户‘处理信息’呢？”
【提示：清洁工组每周三、五凌晨更换监控存储卡，旧卡统一交由组长销毁】
“所以关键时间点的录像，早就没了？”她冷笑，“挺会玩啊。表面是保洁，实际是信息封锁队。”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两点十七分。
距离事发过去不到二十分钟，401一直没再开门。但她能感觉到，里面的人正贴着门听外面动静。
她不急。
她就站在这儿，手里拿着证据，像根钉子，牢牢钉在楼道中央。
几分钟后，隔壁402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只眼睛。
苏清晏看都没看那边，只淡淡说了句：“三点之前别出来，容易撞鬼。”
那只眼睛立马缩了回去，门“啪”地关紧。
她轻笑一声：“现代人最怕的不是鬼，是责任。”
她又看向404。
门依旧紧闭，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但她记得系统说过，林晚每天半夜都会重复案发过程，像是某种强迫性记忆回放。
“你说的话没人信，是因为没人愿意听。”她低声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不仅听了，我还开始记了。”
她把录音笔收进口袋，手机握在手里。
风吹动走廊尽头的塑料袋，发出沙沙声。
远处电梯井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音。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系统，你说林晚是唯一目击者，但她怎么活下来的？凶手为什么不杀她？”
【数据缺失】
“又是这句话。”她翻白眼，“你们系统是不是内存太小，重要剧情全删了？”
【本系统仅提供任务框架，细节需宿主自行挖掘】
“得了吧，你这就是穷。功能少还嘴硬。”
她正说着，忽然注意到404门下的纸条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是从里面，被人慢慢抽了进去。
她愣住。
几秒后，门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走到门后站定。
没有说话，没有敲门，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有人在看着外面”的感觉，非常强烈。
苏清晏没动，也没出声。
她只是把手机重新打开，调出刚才的照片，放大到最大。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纸条上的四个字——你该去死。
她盯着看了三秒，然后抬起头，直视404的猫眼。
“我知道你在。”她说，“我也知道你没疯。接下来的事，我会一件件查清楚。你不用出来，也不用说话。只要你还在听，就够了。”
她说完，退后一步，靠回墙边。
楼道恢复安静。
雾气缓缓流动。
她的影子斜斜投在地面，像一道不肯消失的划痕。
401的门缝下，一张新的纸条正被悄悄推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