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最后一天，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一周。教室里的倒计时牌已经翻到了“6”，那个鲜红的数字像警铃般悬在每个人心头。
课间时分，夏日月正埋头钻研一道物理题，习惯性地用笔戳了戳身旁的江星辰：“喂，这个受力分析...”
话没说完，她察觉到异常。转头看去，江星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接过题目，而是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重。
“月亮，”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有件事要告诉你。”
夏日月放下笔，心里莫名一紧。这样的江星辰太不寻常了。
“我后天要回去了。”他说，“回B市参加高考。”
教室里喧嚣依旧，但夏日月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她愣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笔杆。
“按照规定，我得回学籍所在地考试。”江星辰继续解释，声音干涩，“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早上走。”
夏日月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起刷过的题，一起分享的零食，一起在晚自习后走过的夜路。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高考不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一场分别。
“月亮？”江星辰担忧地唤她。
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江星辰愣住了。他预想过她的各种反应——生气、难过、甚至跟他闹脾气，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平静。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夏日月继续说，声音轻却坚定，“你也是，回去好好考试。”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宣布进行最后一次模拟测试。
夏日月接过试卷，拿起笔，动作如常。但江星辰注意到，整整一节课，她的笔尖始终停留在选择题第一题的位置，久久没有移动。
他知道她走神了，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写张小纸条逗她开心，或者在下课后耐心开导她。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怕。怕一开口，自己也会舍不得。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夏日月默默收拾书包，江星辰在一旁欲言又止。
分别的前一天，江星辰约她在学校附近的商场见面。
商场里冷气很足，夏日月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远远就看见站在喷水池旁的江星辰。他今天没穿校服，简单的灰色衬衫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成熟了几分。
“想吃什么？”他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今天我请客。”
他们去了那家经常路过的甜品店，点了双份的芒果冰。甜蜜的冰沙在舌尖融化，却化不开离别的苦涩。
“江星辰，你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高架桥下跟你说过什么吗？”夏日月突然问。
江星辰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心虚地回答：“好像有点忘了。”
“当时我抓着你的手臂，跟你说喜欢你。”夏日月微笑着说，“你没有回答我，还躲了我好久，为什么？”
“啊，想起来了。”江星辰的脸红了些许，“可能因为有点害羞吧。”
夏日月顿住了，有好多话想问，不敢。
吃完甜品，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经过一家玩偶店时，夏日月被橱窗里的一对星星和月亮造型的挂件吸引住了。
“我们买这个吧。”她指着那对挂件，“你带星星，我带月亮。”
江星辰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对挂件。在柜台前，他们小心地互相为对方挂在书包上。
“这样，”夏日月轻轻碰了碰他书包上的星星挂件，“就像我一直陪着你一样。”
他们继续在商场里闲逛，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无限拉长。但分别的时刻终究会来。
夕阳西下，他们站在商场门口，都知道该说再见了。
这时，夏日月抓住了江星辰的手臂，像小学时那样，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江星辰，你喜欢我吗？”
江星辰又沉默了。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凝固了，夏日月害怕，害怕他的任何答案，更怕他像以前一样逃避。
心里做了很多争斗之后，江星辰终于缓缓开口：“喜欢，小学的时候我也喜欢你，现在我又喜欢上你了。”
夏日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我也是。”夏日月发自内心微笑着，“高考加油好嘛？”
“月亮，”江星辰看着她，“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查分，一起考南江大学，一起参加谢师宴，还要一起回A市看小学老师。”
夏日月重重点头：“嗯，说好了。”
她努力维持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崩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急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月亮...”江星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江星辰紧紧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就一会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抱一会儿。”
夏日月把脸埋在他胸前，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衬衫。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淡淡的书香，这个味道让她安心，也让她更加不舍。
“一定要考好。”她哽咽着说。 “你也是。”他轻声回应。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商场保安好奇地张望，久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
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江星辰为夏日月拦了辆出租车，看着她坐进去。
“到了发消息。”他叮嘱。 “你也是。”她重复着同样的话。
车子启动，夏日月透过车窗回头，看见江星辰一直站在原地，手中的小袋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月亮娃娃，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一夜，两个城市，两个少年，望着同一片星空，怀着同一个梦想。
暂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他们都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