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暴雨来得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窗户上，像是为高三学生的焦虑配上了激烈的鼓点。二模成绩单在教室里传递，每一声叹息都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完了...”前排的女生看到成绩后直接哭出了声。 “比一模还低了十分，这还考什么大学...”另一个男生把成绩单揉成一团。
夏日月深吸一口气，从同学手中接过自己的成绩单。当看到那个数字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比预期低了整整十五分，特别是物理，居然没及格。
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星辰。他正盯着自己的成绩单，脸色苍白得可怕。夏日月注意到他手中的纸张已经被捏得变形。
“多少分？”她轻声问。
江星辰没有回答，只是把成绩单推到她面前。数学和物理依然优秀，但英语和语文却出现了罕见的下滑，总分比一模低了二十多分。
“怎么会...”夏日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够了。”江星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抓起成绩单，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雨下得更大了。夏日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雨伞追了出去。
她在教学楼后的自行车棚找到了江星辰。他背对着她，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肩膀因愤怒而颤抖。
“江星辰！”夏日月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他转过身，眼睛通红：“你不是看到了吗？就这个分数，还考什么南江大学？我连本科线都危险！”
“一次模考而已，你至于吗？”夏日月也提高了音量。
“至于吗？”江星辰冷笑，“你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我妈昨天还打电话问成绩？你知不知道我妹在B市考了年级前十？”
雨水被风吹进车棚，打湿了他们的校服。夏日月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心理老师说过的话——江星辰的情绪稳定性其实很差，只是平时掩饰得很好。
“所以呢？”她毫不退缩地瞪回去，“你就这点出息？一次考砸了就全盘否定自己？”
“你懂什么！”江星辰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当然不明白这种压力！”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夏日月心里。她想起自己为成绩流的眼泪，为家庭问题熬的夜，为物理题抓掉的头发...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云淡风轻”？
“江星辰，”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江星辰。他愣在原地，看着夏日月因生气而泛红的脸。
“遇到问题就逃跑，遇到挫折就发火，这不是懦夫是什么？”夏日月继续输出，但语气已经软化，“我认识的江星辰，是会耐心给我讲三遍物理题的江星辰，是在我崩溃时默默递纸巾的江星辰，不是现在这个对着墙发脾气的混蛋。”
雨水顺着车棚边缘流淌，形成一道水帘。江星辰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夏日月在他身边蹲下，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害怕什么？”
“害怕让你失望，害怕辜负老师的期望，害怕证明我妈是对的...”他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我最害怕的，是不能再和你一起上学。”
这一刻，夏日月看到了他坚硬外壳下的脆弱。她想起每次自己焦虑时，他总是那个冷静安抚的人。原来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却把最尖锐的刺留给了自己。
“傻瓜。”她轻声说，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水渍，“一次考试就能把我们分开？你也太小看我夏日月了。”
江星辰怔怔地看着她。
“听着，”夏日月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继续在这里淋雨，你继续自怨自艾；第二，我们去吃炸鸡，然后回来把错题全部啃下来。”
江星辰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
“炸鸡？”他哑着嗓子问。
“嗯，我请客。”夏日月把他拉起来，“吃完才有力气生气，有力气学习。”
雨渐渐小了。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夏日月故意踩过一个个水坑，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裤脚。
“你几岁了还玩水？”江星辰无奈地问，但嘴角已经有了笑意。
“比你这个小哭包大。”夏日月回怼。
炸鸡店里，夏日月点了一份超大套餐。当金黄的炸鸡上桌时，她郑重宣布：“根据夏日月最新研究，油炸食品有助于缓解考试焦虑。”
江星辰终于笑了：“这个研究结果我支持。”
他们像饿狼一样啃着炸鸡，仿佛要把所有的压力都嚼碎咽下。吃到一半，江星辰突然说：“月月，刚才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夏日月满手是油，含糊不清地回答：“看在你请我吃炸鸡的份上，原谅你了。”
“明明是你请客...”
“那就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
江星辰被逗笑了，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吃完炸鸡，两人回到教室。雨水洗过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透过窗户照在摊开的试卷上。
夏日月拿出红笔，在江星辰的英语试卷上圈出错误：“这道题你明明会做，就是粗心。”
江星辰则指着她的物理卷子：“这个知识点我们上周才复习过，你又忘了。”
他们互相批评，互相纠正，但这一次没有了尖锐的指责，只有真诚的帮助。当夕阳西下时，两人已经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错题分析。
“所以，”夏日月合上笔记本，“还觉得自己完蛋了吗？”
江星辰摇摇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不过是一次模考而已。”
回家的路上，彩虹已经消散，但夜空格外清澈。江星辰突然说：“月月，谢谢你今天骂醒我。”
“不客气。”夏日月得意地昂起头，“下次再犯浑，我还骂你。”
“不会有下次了。”江星辰郑重承诺。
走到分岔路口，夏日月朝他挥手告别。走出几步后，江星辰突然叫住她：
“月月！” “干嘛？” “下次我请你吃炸鸡。”
夏日月笑了，在夜色中大声回应：“我要双份酱料！”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江星辰想，也许成长就是这样——在无数次崩溃和重建中，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也学会珍惜那个愿意在你崩溃时骂醒你的人。
而今晚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为他们指引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