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把车推出来，在院子里擦拭。他把抽水机打开，用管子对这着车子浇，水都流进菜园里。李彤在院子里坐在凳子上，啃着苹果，呜哝说：“你还留着这玩意儿呢。”
李敖没啥意思地回：“还能用。”
“切，你土不土？”
他手停下，转头看她：“土吗？”样子颇为认真，李彤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好，挺新的。”尤其又洗了一遍，轮胎都油光发亮的。
“你捣鼓这玩意儿干嘛？”
“骑。”他把抽水机关掉，又拿了一块抹布擦。
“行吧。”
他把后座擦干净然后去擦前座，丢掉抹布骑上感受了下，一切都好，没啥大问题。前面的篓子也都在，李敖慢下来停好，又环顾了一圈。
荣夏拿好相机推开门，向下看，下意识瞥了瞥右边，只见院子里两人一个在坐着，一个在对着车子发呆。她扯了扯嘴角，趴在楼道里，撑着脸：“喂，弄好了？”
李敖和李彤同事时循声看过来。荣夏先与李敖对视了下，又看看李彤。
她没扎头发，身上穿着一件孔雀绿的毛呢大衣。一阵凉风吹来，头发被撩起，加上她这幅懒洋洋的面容，风情万种。
李敖拔高声音：“好了。”
“等我。”给他做了一个手势，转身下楼。
默契十足。
李彤在一旁，苹果都不啃了，这俩人在说什么呢。
“敢情你用这车泡妞啊？”
李敖：“......，胡说什么呢。”
李彤没接茬：“你真别致，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李敖刮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想多了，我不会开车你知道的。”
李彤像是想到了什么，悻悻回：“哦。”
她是背着一个大的斜挂包出来的，里面装着她的相机。她从后门进来，首先把包取下来，太沉了，腰都要压垮了。
她放在了菜园砖头上。回头看自行车，地上都是谁水，问：“你还洗了洗？”
“嗯，好久没骑了，都是灰。”
是这么个道理，“你试了吗？”
“试了，没啥毛病。”
荣夏有些担忧：“两个成年人，你确定不会爆胎？”
李敖：“......”他不敢保证。
李敖彤这时走过来：“怕啥，爆胎让他背你回来。”
李敖警告地看她一眼：“你该去找工作了。”
她撇撇嘴：“怎么找，你车子坏了。”
李敖静默一会：“明天我去修。”
“今天有事儿？”说完瞅了一眼荣夏。
他不自在，他俩根本没啥，这李彤怎么总让他尴尬。
荣夏出口：“嗯，你表哥带我转转。”
李敖：“......”
这话说的，李彤更起劲儿了。
“去哪？”
李敖打断她：“问这么多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行行行。”李彤拍拍屁股看店去了。
“你妹真有意思。”荣夏看她的背影，对李敖说：“比你聪明。”
“打小我就笨。”
荣夏嗤笑一声：“你说的笨可跟我说的不一样。”她把支架弄起，准备推车。
李敖看她不熟练的样子，把车把掌控在自己手里：“我来吧。”
李敖利落地坐上车，回头：“你也坐吧。”
“等下。”她去拿包。
把包拿在手里，她看着他的背开口：“不戴手套吗？”
还是有点冷的，跑起来更甚。
“没事，不冷。”
可荣夏没听他讲话，从包里拿出一双黑色皮手套，走两步站到他身旁。一只拿着手套的葱白的手，伸到了李敖面前。
指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李敖看着了一会，抬眼去看她，荣夏坦荡地挑挑眉，对着手套努努嘴。
“戴上吧。”
李敖接住：“没想到你会备这些东西。”
“专门拿的。”
戴手套的收手顿了一下，“谢谢了。”
荣夏微笑：“是我该谢谢你。”
李敖看着她手里的包，说：“前面有车篓，你可以放在那儿。”
“没事，我拿着吧。”
荣夏：“我现在就坐吗？”
“坐吧。”
她把大衣系好，往上拎拎，斜着坐上了后座。李敖一只腿支撑，努力不让车子来回动。
荣夏：“有点硌......”
座子上好多窟窿眼。
李敖抿抿唇，说：“自行车都是这样的。”
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道：“好了，走吧。”
“嗯。”
李彤站在门口看着他俩，摸着下巴想：看这两人背影，多么像情侣啊。
两人一起出了门，果然如荣夏所料，跑起来风还是有点刺骨。
“你冷吗？”荣夏问他。
李敖迎着风回：“还好。”
荣夏皱眉：“你只会说还好、还行吗，冷就说出来。”
“真的不冷。”
“哦。”
街上有认识李敖的老人，都侧目看着他俩。
荣夏手不知道抓哪，她看看李敖的一角，伸手拽住了一点：“我可以抓着你的衣角吗？”
李敖察觉到了，她都已经抓住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可以。”
出了街，剩下的路都是泥巴路，李敖尽量选择平坦一些的，顾及着后面女人的感受。
荣夏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看着道路两旁划过的树，说：“你们这里的年轻人出去都是做什么？”
从街上到街外，她的确没见多少年轻人。
前面声音响起：“打零工，干点体力活。”
“为什么做这些？”
李敖仿佛听到笑话一样：“没有文化就只能这样。”
“可以学啊，万事不是从头开始的吗？”
李敖没回答她这句话，问：“你在村里住过吗？”
“没有。”
李敖看着面前的路，说：“不是一个学字可以解决一切的。”
“那你们一个月可以挣多少钱？”
“3000，再多卖点力气，4000。”
“比我想象中的多。”
李敖：“大多都是两个大人都出去，把孩子留在家里，这样能更多。”
“孩子愿意吗？”
“你说呢。”
荣夏静默一会，淡淡说：“留守儿童啊。”
“在我们这里，这是常事。”
“你呢？”
李敖一时没拐过弯来：“什么？”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车子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有些幌，李敖稳住车头，回：“不是。”
“嗯？”
“我在外地上的学，跟爸妈一起。”
“在哪？”
“灵宝市。”
抓住他衣角的手紧了紧，她没想到，他在她家乡待过。
“我的家就在灵宝，咱们还挺有缘。”
“是挺有缘的。”
荣夏笑眯眯看他，却只能瞧见一盒个宽阔的背：“那我以后可能就要就多麻烦你了，我在这没有朋友。”
曾经是老乡，荣夏对他有了一丝的亲切感。
“好。”
荣夏看着空阔的麦田，脑袋放松，大自然就是能让心情变好。
“其实，这挺适合放风筝的。”
“现在还冷，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老人们也会带着孙子孙女出来放风筝。”
“风筝一定飞得很高。”
“努力让它起飞。”
说着话也就慢慢到达了终点。在快到达时，荣夏就看到了那一座建筑。孤零零地坐落在田间，已经破落。
荣夏跳下车，看着面前的建筑物，拿着包找到大门。门是普通的自动门，可惜现在已经烂的烂，坏的坏。
曾经是个很辉煌的建筑呢。她抬脚要进去，李敖喊住她：“你要进吗？”
她转身回望他：“为什么不进？”
“就觉得你应该会害怕，里面比较暗。”
荣夏笑：“你跟我一起就行了。”
她自然地把包递给他，说：“帮我拿会儿吧，好累。”
李敖低头看她的手，接住。在他拿住之前，荣夏打开包把里面的相机拿了出来。包没有那么沉了。
“得把这个拿出来，有用。”
“你要拍照片吗？”
“嗯。”
荣夏走进去，光线变暗，尘土飞扬。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头疼。回去还要刷鞋，她最烦这了。
李敖跟在她后头，看见她这一表情，有些发笑。她有时挺小孩子的。
荣夏把正对着大门的通道拍了下来，拨动齿轮，透过镜头记录万物。
模样很认真，她渐渐忘了后头还跟着一位，只顾自己的探寻。她看见了一台机器，走过去，站了一会，伸手摸了摸，两个清晰的手指印在上面，她把相机放在眼前，按下快门，记录下来。
此刻的她，眼中再无其他。李敖看着她的背影，注视了会。她很认真。
“你拍这些做什么？”他走上前问。
荣夏没看他：“这些是艺术。”
李敖：“......”
他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荣夏吹了吹机身上的尘土，又用衣服擦了擦，丝毫不嫌弃弄脏衣服。
她对他说：“走吧，可以回去了。”
李敖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荣夏走出大门，回身，注视了会眼前的建筑，退后几步，找好角度，把整个建筑拍了下来。
李敖没来得及走出去，也被她拍了进去，她翻看照片，肩宽腿长，利落短发、黑衣黑裤、背后一座破败的楼，这些因素搭在一起，莫名和谐。
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包，她动了动手指，最后保留下来。
她对着药厂又连续拍了几张，关机，盖上镜头盖儿。她招呼李敖过来：“我把相机装进去。”
不料李敖说了句：“我想看你拍的照片。”
荣夏扬眉：“想看？”
“嗯。”
“为什么？”
“看看你镜头里的世界。”
荣夏抚了抚耳边的头发，回：“什么叫我镜头里的世界，我记录的难道不也是你看到的吗？”
“不一样。”
“哪不一样？”
“角度不一样。”
荣夏有些发愣，过了一会，把相机打开，调出照片，“给。”
李敖一张一张都看了，他翻到了以前荣夏拍的片子，都是些风景。也不是风景，有人、也有物。
荣夏在旁边开口：“前面没必要看了，都是之前拍的了。”
“嗯。”
荣夏看他反反复复就看那几张照片，问他：“怎么样？”
李敖没犹豫，直接回：“好看。”
可是他眼底却没什么眼神，似乎带了点沮丧。
“好眼力。”
李敖把相机还给她，荣夏小心翼翼把它放进包里，不让硬物碰着镜头。
李敖开口：“你喜欢摄影？”
“喜欢。”
“经常拍些照片？”
“嗯。”
李敖看她发顶，上面一个圈，他问：“可以帮忙录结婚视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