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破晓集合五点四十五，植物园草坪还笼着薄雾。各班清点行李，大巴引擎低吼，像刚醒的兽。呦呦把睡袋塞进背包，余光里，敖烬正帮老师搬矿泉水，动作轻快得像一夜没合眼。东边天际泛起蟹壳青，风里卷着湿草味，也卷着离别前特有的躁动。
二 第二片四叶草林砚从七年级队伍跑来，晨露在他发梢结出一层细珠。他摊开手心，第二片四叶草躺在中央，叶缘被露水浸得透亮。“昨晚在温室后面找到的，比第一片更完整。”他递到呦呦面前，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幸运成双，别再弄丢了。”指尖相触，呦呦感到叶片冰凉，像一枚薄薄的玉。她刚要道谢，背后脚步声轻响——敖烬抱着最后一箱矿泉水经过，鞋底踏碎露珠，声音清脆得像警告。
三 风起一阵突来的横风掠过草坪，卷起尘土与碎花瓣。四叶草在呦呦指间颤抖，叶柄“啪”地断裂，被风卷上半空。林砚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凉风。叶片在空中翻转，朝着大巴车轮方向飘去，眼看就要被碾碎。时间仿佛被拉长：风啸、惊呼、晨光、露珠——所有声音都凝成一条细线。
四 尾巴的暗卷无人看见的角度，敖烬影子边缘骤然拉长，一抹银蓝尾影破裤缝而出，仅现一瞬。尾尖轻点空气，像钓线精准甩钩——卷住四叶草，叶片在鳞光里闪了闪，便被悄无声息地带回他的掌心。整个过程不到半秒，风继续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林砚只看见叶片奇迹般失踪，愣在原地。敖烬侧过身，尾影已收回，只剩指尖捏着那枚草叶，目光淡淡扫过林砚：“风大，小心感冒。”
五 无声的交换大巴车门“嘶啦”一声打开，学生排队登车。敖烬走到呦呦身侧，掌心一翻，四叶草已变成一枚指甲大小的琥珀色鳞片，叶脉被完整封存其中。他把鳞片塞进呦呦口袋，声音低得只有震动：“替你保管，免得再飞。”指尖擦过她腕骨，星图微光闪了一下，像回应这个动作。呦呦抬眼想问，却被后面同学催促上车。
六 车窗倒影大巴缓缓启动，呦呦坐在倒数第二排，窗玻璃映出三个人的影子：她、林砚隔着过道、敖烬在最后一排。林砚仍望着窗外，像在找那片失踪的四叶草；敖烬则垂眸把玩一枚空了的透明叶片——草叶已化作鳞片，叶形却在他指腹留下淡绿色的水痕。车一转弯，阳光斜射，那水痕竟像一道细小的符纹，闪了一下便隐没。
七 高速的尾光高速路口，大巴并入快车道。呦呦口袋里的鳞片忽然轻颤，温度骤升。她悄悄掏出，只见鳞片中心浮现一条极细的红线，像毛细血管，正沿着叶脉蔓延。红线尽头，隐约组成一个倒计时：00:19:47车窗外，一辆黑色越野车贴着大巴并行，驾驶座车窗降下三分之一，一只戴黑手套的手伸出，指间夹着——第三片四叶草。叶片在风中翻动，缺口赫然与被封存的那片吻合，像一把钥匙对准了锁孔。越野车加速，消失在晨雾尽头。倒计时跳动：00:19:46……大巴车内广播响起：“预计两小时后到达学校，请同学们系好安全带。”风从天窗灌入，吹动呦呦额前碎发，也吹得那枚鳞片的红线愈发鲜艳，像一条即将苏醒的血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