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桉看莱笙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离开家,径直去找了陆砚之。武馆里,他一边跟着练拳,一边犹豫着说起打算再要个孩子的事。话还没说完,陆砚之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带着劲风砸在他脸上。
“你知道什么叫先天不足吗?”陆砚之喘着气,指着他的鼻子骂,“她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靠习武硬撑下来的,你还要她给你生孩子?你是真想要她的命啊!”
顾泽桉没躲,硬生生挨了几下,脸上火辣辣地疼。等陆砚之骂够了,他才悻悻地转身回家。
推开卧室门,莱笙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他。
“你这是……又被绑架了?”她挑眉,语气里满是疑惑。
顾泽桉下意识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脸上的巴掌印:“没有……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他还扯出个笑容,试图掩饰。
莱笙哑然失笑:“摔了一跤……能摔出手印来吗?”
谎言被戳穿,顾泽桉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他叹了口气,只好老实交代,“其实我是去找师父了……”
“我师兄打的?”莱笙更加疑惑。
大师兄一向稳重,从没对自己人动过手,更别说打脸了。
“嗯……”顾泽桉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想淡化这事的严重性,“我跟他说了我们想要孩子的事……”
“你跟他说这些干嘛?”莱笙的语气明显沉了下来,带着不悦。
见她不高兴,顾泽桉的神情顿时有些忐忑:“我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他也算是你的亲人……”
“听了个寂寞,还挨了顿揍。”
顾泽桉垂下脑袋,像只被教训的大型犬,嗓音低低的:“师父也是关心你……他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关于孩子的事,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已经决定了,就不要考虑其他人的意见。”
莱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包括她自己以后会怎样。
顾泽桉的心狠狠一疼,眸中漫上浓得化不开的自责:“不行,我不能不顾及你的身体……我刚刚听了你师兄的话,真的有些后怕。”
“怕什么,你不是不怕吗?”莱笙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顾泽桉坐到床边,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面颊上,眼底渐渐泛红:“我怕……怕你出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莱笙别过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见她这样,顾泽桉心里更难受了,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乖,不哭不哭……”
莱笙靠在他怀里,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给你生孩子啊……可是……生归生,生完估计你就得自己养了。”
毕竟,她不一定有命能活过那关。
顾泽桉的眼眶瞬间酸了,将她抱得更紧:“不许说这种话!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莱笙幽幽地说:“可是你会后悔的呀……你的产业也会后继无人。”
“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我更在乎你的安危。”顾泽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双臂微微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你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什么都比不上。”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莱笙所有的伪装,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桉桉,对不起……”
顾泽桉心疼得不行,慌乱地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
“没有……”莱笙叹了口气,“你的要求是正常的,是我给不了你。”
“不许这么说,”顾泽桉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莱笙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反复说着“对不起”,直到声音都沙哑了。顾泽桉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心疼得眼眶通红。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些,才柔声说:“乖,不哭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莱笙还在轻声啜泣,忽然觉得头有些晕,呼吸也乱了。
顾泽桉顿时心揪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哭太久不舒服了?”
他扶着莱笙靠在床头,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先喝点水。”
“头有点晕。”莱笙的嘴唇泛着白,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顾泽桉眉头紧蹙,心中担忧不已,连忙将水杯放到一旁,扶着她慢慢躺下:“你先躺好别动,我去拿体温计和药箱。”
他很快就回来了,给莱笙量了体温,好在体温正常,只是气息明显虚弱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陆砚之的话,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莱笙不过哭了半个小时,脸和嘴唇就全白了。若是生孩子,那种体力消耗远胜于此,到时候真的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看着莱笙虚弱的样子,陆砚之的怒斥在耳边反复回响,顾泽桉越发觉得后怕,懊悔自己的任性和鲁莽。
“都怪我……”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发颤,“以后我都不提了,好不好?”
“啊?”莱笙晕得有些意识不清,没听清他的话。
顾泽桉俯下身,眼尾泛红,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以后都不提孩子的事了……别难过了,好吗?笙笙。”
“好。”莱笙轻轻应了一声。
见她回应,顾泽桉高悬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感觉怎么样?还晕得厉害吗?”他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都带着心疼。
“没事,好多了。”
顾泽桉松了口气,可紧皱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他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将莱笙扶起一点,把水杯凑到她唇边:“来,再喝点热水。”
莱笙喝了几口,有些气喘:“今晚我还是得斜躺着睡。”
顾泽桉连忙扶着她慢慢躺下,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仔细调整到合适的角度:“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嗯。”
他帮她掖好被角,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担忧:“那……我就在这陪你,好吗?”
“好。”莱笙的声音很轻,却没像下午那样冷漠地赶他走。
顾泽桉心中一暖,唇角不自觉挂上了轻柔的浅笑:“那你安心睡吧,我一直都在。”
莱笙很快就睡着了,气息微弱,脸色还是没缓过来——刚才哭得太耗神了。
顾泽桉守在床边,一夜没合眼。借着微弱的床头灯光,他凝视着她的睡颜,眼底尽是疼惜和自责。
“对不起……”他对着她的睡颜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她,“以后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