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把完整玉珏揣进怀里,抬脚就往赵无极临时帅帐走。崔婉儿想拦,被她一个眼神止住。青梧跟在后头,手按刀柄,随时准备拔刀。萧景琰没露面,但谢昭昭知道他在。她每走一步,心跳都稳得很。
帐前守卫横枪拦人,刀尖离她咽喉不到半寸。谢昭昭没停步,只开口:“告诉赵相,太子不是他亲生的。”守卫一愣,枪尖抖了抖。她趁势往前一顶,硬生生挤开防线,掀帘入帐。
赵无极正坐在案后批军报,听见动静抬头,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放下笔,没说话,只盯着她胸口鼓起的那一块。谢昭昭走到案前,当着他的面掏出玉珏,两半拼合,严丝合缝。
“林妃留的字,说真龙需双钥合璧。”她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所有人屏住呼吸,“还说,太子是傀儡,萧景琰才是真龙嗣。”
赵无极猛地站起,椅子往后滑出刺耳声响。他盯着玉珏,眼神像要把它烧穿。“你从哪拿的?”他问。
“盲帝手里。”谢昭昭答得干脆,“他攥着不肯松,我割发立誓,替他夺回江山,他才放手。”
赵无极冷笑:“你以为一块破玉能翻天?”
谢昭昭没接话,只将玉珏高举过头。帐外突然传来整齐脚步声,地面微微震动。她知道那是萧景琰的人到了,围而不攻,只等信号。她低头看玉珏,指尖摩挲接缝处,轻声道:“双钥启天——林妃刻的。”
话音刚落,玉珏骤然发光,不是烛火那种暖黄,而是冷白刺眼,直冲帐顶。光柱穿透布料,在夜空炸开一道弧形。地面开始晃动,不是地震那种剧烈,而是缓慢、深沉的脉动,像有东西在地下苏醒。
帐外哗然。有人喊“地动了”,有人喊“天罚”,还有人直接跪下磕头。赵无极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谢昭昭趁机再举玉珏,光更强了,连帐外火把都被压得黯淡。
空中浮现出字迹,一行行排列整齐,是盲帝遗诏。内容清晰可辨:传位于真龙血脉,非血誓者不得登基。朝臣名字列于其下,包括赵无极。最后落款是盲帝私印,无人敢仿。
帐帘被风掀开,几个文官踉跄冲进来,看见空中字迹,扑通跪倒,额头贴地。有人哭喊“先帝显灵”,有人高呼“罪臣知错”。赵无极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陷进掌心也没松。
谢昭昭转头看他:“现在,谈不谈?”
赵无极没答,只死死盯着她。她也不催,把玉珏收进袖袋,光一灭,字迹跟着消散。地面恢复平静,只剩帐外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求饶声。
“你想要什么?”赵无极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他。
“放权。”谢昭昭说,“交出兵符,退居府邸,保你性命。”
赵无极笑了,笑得难看:“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不是我以为。”谢昭昭指了指头顶,“是天意。”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急促而整齐。萧景琰的声音穿透布帘:“赵相,皇陵出口已封,您的人出不去了。”
赵无极猛地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惧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谢昭昭打断:“你养的蛊虫,该回家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轮到我送你回去。”
慕容轩这时掀帘进来,甲胄未卸,脸上带血。他扫了眼跪地的文官,对赵无极道:“相爷,世家联盟已集结完毕,只等您一句话。”
赵无极没理他,只盯着谢昭昭:“你早算好了?”
“不算早。”谢昭昭摇头,“是林妃算的。她改机关,留字迹,藏玉珏,等的就是今天。”
赵无极沉默良久,突然抬手,把案上兵符扔给她。铜牌砸在她脚边,滚了两圈才停。她弯腰捡起,握在掌心,没道谢,也没得意。
“我会看着你。”赵无极说,“看你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谢昭昭点头:“我等着。”
她转身出帐,崔婉儿立刻迎上来,小声问:“成了?”谢昭昭嗯了一声,把兵符塞给她:“交给慕容轩,让他接管西营。”
青梧跟在后头,低声提醒:“萧将军还在外围,要不要叫他进来?”
“不用。”谢昭昭说,“让他守着出口,别放一个人走。”
她走到帐外空地,抬头看天。云层还没散尽,但月光已经透出来。远处火光渐熄,喊杀声也弱了。她摸了摸袖袋里的玉珏,温的,不烫也不凉。
崔婉儿凑近:“接下来去哪?”
“回宫。”谢昭昭说,“太子该换人了。”
慕容轩追出来,手里拿着兵符,欲言又止。谢昭昭看他一眼:“有事?”
“遗诏里那句‘新君需承血誓’……”他顿了顿,“是不是还得办仪式?”
谢昭昭没回答,只拍了拍他肩膀:“明天早朝,你带头跪。”
慕容轩一愣,随即抱拳:“属下明白。”
她继续往前走,路过跪地的文官时,没人敢抬头。有人偷偷瞄她,被她一眼扫回去,立刻缩脖子。青梧忍不住笑:“他们怕你比怕赵相还厉害。”
谢昭昭没笑:“怕才有用。”
走到营地边缘,萧景琰骑马过来,没下马,只低头看她:“赵无极放了?”
“放了。”谢昭昭仰头,“兵符到手,他翻不了浪。”
萧景琰伸手:“上来。”
她抓住他手腕,借力上马,坐到他身后。青梧和崔婉儿识趣地退开几步。萧景琰调转马头,往皇城方向走。
“遗诏的事,你怎么看?”谢昭昭问。
“血誓不难。”萧景琰说,“难的是让天下人信。”
“他们会信的。”谢昭昭靠在他背上,“玉珏发光的时候,连赵无极都跪了。”
萧景琰低笑:“你倒是会挑时候。”
“不是我挑。”谢昭昭说,“是林妃挑的。她算准了赵无极会挖皇陵,算准了我会下去,也算准了玉珏合璧的时辰。”
萧景琰没接话,只催马快跑。风刮在脸上,有点疼,但谢昭昭没躲。她闭上眼,轻声道:“等登基大典办完,我要穿最红的嫁衣。”
萧景琰握缰绳的手紧了紧:“记着了。”
马蹄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崔婉儿和青梧骑马跟在后面,谁都没说话。远处皇城轮廓渐渐清晰,灯火通明,像在等他们回去。
谢昭昭睁开眼,看着前方,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真正的仗,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