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袋里的半块玉珏突然发烫，谢昭昭低头看了眼，没说话，转身一脚踹开青铜管盖板。青梧举着火把凑近，底下黑水翻涌，隐约有东西在动。崔婉儿捂着手腕靠过来：“真要下去？”谢昭昭扯下外袍浸透血水，裹住玉珏塞进怀里：“赵无极的人正往这边赶，留这儿才是等死。”
她抓起地上断矛，矛尖蘸血在管壁划了三道符。水流声骤然变大，一股腥风从管底冲上来。青梧往后退了半步：“下面有东西。”谢昭昭踩上管沿：“活人比死物可怕。”话音未落，她纵身跳了下去。
水没到腰时，她摸到了暗渠侧壁的凹槽。指尖刚触到石缝，怀里的玉珏猛地一震，幽光透过血布渗出来。头顶传来重物坠水声，青梧和崔婉儿也下来了。谢昭昭没回头，顺着凹槽往前摸，直到掌心碰到一块凸起的砖——林妃当年亲手改过的机关。
她用力一按，前方水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暗流卷着碎石涌进来，崔婉儿被冲得撞上渠壁，闷哼一声。谢昭昭拽住她胳膊：“忍着。”水流越来越急，裹着她们往深处推。青梧呛了口水，手里的火把灭了。黑暗里，只有玉珏的光在谢昭昭胸前晃动。
不知漂了多久，水流缓下来。谢昭昭脚踩到实地，伸手摸到湿滑的石阶。她扶着崔婉儿往上爬，玉珏的光照出前方一道铁门。门环上锈迹斑斑，中央却嵌着块完好的金箔——赵无极的私印。谢昭昭冷笑一声，抽出崔婉儿发簪插进门缝，轻轻一撬，金箔应声脱落。
门后是条窄道，地面铺着青砖，每块砖缝里都渗着黑水。崔婉儿突然抓住谢昭昭手腕：“你看墙上。”玉珏的光扫过去，砖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笔锋凌厉，是林妃的手迹。谢昭昭凑近看，第一行写着“景琰乃真龙嗣，太子为傀儡”。
她呼吸一滞，手指抚过那些字迹。崔婉儿声音发颤：“这意思是……”谢昭昭没答话，继续往下看。最后一行字小得几乎看不见：“真龙需双钥合璧”。她猛地攥紧玉珏，想起萧景琰塞进她袖袋的那半块。
青梧突然低呼：“水涨上来了！”黑水已经漫过脚踝，带着腐臭味往上爬。谢昭昭一把拉起崔婉儿：“走！”三人沿着窄道狂奔，转过两个弯，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上没有锁，只刻着一条龙纹。谢昭昭掏出青铜钥匙，插进龙眼位置。
钥匙转动时，她割破手掌，血滴在门缝里。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打开。里面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张石床，床上躺着具枯骨——盲帝的尸身。谢昭昭走进去，玉珏的光突然暴涨，照得满室通明。石床正上方的天花板上，赫然刻着与墙上相同的字迹，只是更大更清晰。
崔婉儿腿一软跪在地上：“先帝……知道真相。”谢昭昭盯着那些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半块玉珏。青梧突然指向石床底下：“那儿有东西！”谢昭昭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个铁匣。匣子没锁，一掀就开，里面是半截断裂的玉珏——和她袖袋里那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她拿起断玉，两块玉珏相触的瞬间，整个石室震动起来。石床缓缓下沉，露出底下一条暗道。黑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眨眼间没过膝盖。崔婉儿抓住谢昭昭胳膊：“快走！”谢昭昭却站着没动，盯着石床上的枯骨。盲帝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里露出一点青铜色——是另一半钥匙。
她伸手去掰，枯骨的手指纹丝不动。青梧急得跺脚：“将军！”谢昭昭咬牙，抽出匕首割下一缕头发，缠在枯骨手腕上：“这江山，我替你夺回来。”话音刚落，枯骨的手突然松开了。她抓起钥匙，拽着崔婉儿跳进暗道。
暗道斜向下延伸，尽头是一堵石墙。谢昭昭把两块玉珏拼在一起，按在墙上的凹槽里。墙缓缓移开，露出外面的夜空。她们爬出去，发现自己站在皇陵外围的树林里。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可闻——萧景琰的人和赵无极的势力打起来了。
崔婉儿瘫坐在地上喘气：“我们……出来了？”谢昭昭没回答，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块玉珏。完整的玉珏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中央一道细缝将它分成两半。青梧突然指着玉珏背面：“上面有字！”谢昭昭翻过来，背面刻着四个小字：“双钥启天”。
她收起玉珏，扶起崔婉儿：“走，去找萧景琰。”三人刚迈出几步，林子里突然窜出几个黑影，刀锋直指谢昭昭咽喉。领头的人冷笑：“谢将军，赵相等你多时了。”谢昭昭没动，只淡淡道：“告诉他，我知道太子是谁的儿子了。”
黑影们一愣，刀锋微滞。谢昭昭趁机甩出袖中暗器，击中最近一人的手腕。那人惨叫松刀，她飞身扑上去，夺刀反手架在对方脖子上：“带路，我要见赵无极。”其余黑影犹豫不前，领头的咬牙：“你疯了？那是送死！”谢昭昭刀锋一压，血珠滚落：“他更怕我活着。”
林子外传来马蹄声，萧景琰的声音穿透夜色：“昭昭！”谢昭昭抬头，看见他策马冲来，甲胄上全是血。她松开刀，把玉珏抛给他：“接着。”萧景琰接住玉珏，目光扫过她狼狈的样子，勒马停在她面前：“伤哪了？”谢昭昭摇头：“没伤。”她指了指身后追来的黑影，“赵无极的人，想抓活的。”
萧景琰冷笑，挥刀劈倒最近一个黑影：“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活靶子。”他俯身伸出手，“上来。”谢昭昭抓住他的手，翻身跨上马背。崔婉儿和青梧也被人接应上马。萧景琰调转马头，冲着皇陵方向高喊：“告诉赵无极，他养的蛊虫，该回家了！”
马蹄扬起尘土，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谢昭昭靠在萧景琰背上，轻声道：“林妃留了字，说你是真龙嗣。”萧景琰握缰绳的手一紧：“什么时候的事？”谢昭昭把石室里的字复述了一遍。萧景琰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难怪他急着杀你。”谢昭昭也笑：“现在急的是他了。”
远处皇陵方向突然传来巨响，像是地陷了。萧景琰回头看了一眼：“你干的？”谢昭昭点头：“引了地下水，淹了他的蛊巢。”萧景琰低笑：“够狠。”谢昭昭没接话，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铜钥匙：“还有这个，在盲帝手里。”萧景琰瞥了一眼：“双钥合璧？”谢昭昭嗯了一声：“林妃说，真龙需双钥合璧。”
萧景琰没再说话，只是催马跑得更快。谢昭昭靠着他后背，听见他心跳声很稳。她闭上眼，轻声道：“萧景琰。”他应了一声。谢昭昭说：“等这事完了，我要穿最红的嫁衣。”萧景琰握缰绳的手又紧了紧：“记着了。”马蹄声淹没在夜色里，没人看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崔婉儿骑马跟在后面，突然小声问青梧：“我们……是不是要赢了？”青梧没回答，只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月光下，谢昭昭的发丝被风吹起来，缠在萧景琰肩甲上，像系了个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