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腾起的瞬间，谢昭昭已冲到萧景琰身侧，匕首横挡一支偷袭箭矢，金属相撞迸出火星。青梧在右翼连斩两人，刀锋卷刃仍不退半步。敌人从四面压来，脚步声密集如鼓点，显然不止一队。
“走！”萧景琰低喝，剑锋斜劈逼开三名近身者，左手拽住谢昭昭手腕向左后方疾退。她未挣扎，顺势将玉玺塞入怀中贴肉藏好，右手反手掷出短弩，正中追兵咽喉。
三人背靠背杀出重围，青梧断后挥刀劈断一根悬链，整排石灯轰然坠地，火油泼溅点燃地面，阻住追兵步伐。他们趁机冲进右侧甬道，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喊杀与箭雨。
谢昭昭扶墙喘息，胸口起伏剧烈，玉玺隔着衣料紧贴肌肤，竟开始发烫。她低头拉开衣襟一角，只见玉玺表面浮现出“血骨之间”四个字，随体温升高逐渐褪色，转而显出纵横交错的线条——是地宫剖面图。
“你看这个。”她将玉玺递向萧景琰。
他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抬头盯着她：“母妃要我们找的，是她的真骨。”
谢昭昭没问为什么他知道，也没质疑真假。她伸手拿回玉玺，指尖触到图上某处标记，那位置正在地宫最深处。“赵无极的人堵在入口，我们若原路返回，必死无疑。”
青梧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沙哑：“主子，不如从排水道原路撤？”
“来不及了。”谢昭昭摇头，“他们既然能埋伏第三重门，就一定掌握了我们的行进路线。现在折返，等于自投罗网。”
萧景琰伤口渗血，染红半边肩头，却站得笔直：“你想进去？”
“对。”她目光落在玉玺上，“既然图在这里，说明林妃留下的线索指向核心。赵无极想要的东西，也一定在那里。与其被他堵在外面，不如先进去，拿到主动权。”
青梧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劝。他清楚这位主子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萧景琰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当年封印地宫时，盲帝亲自参与过最后一道机关的设置。他曾说，唯有血脉可解。”
谢昭昭猛地抬头：“你是说……这玉玺显图，需要特定血脉激活？”
“我母妃是前朝贵妃，也是盲帝亲妹。”萧景琰语气平静，“你母亲是当朝长公主，与盲帝同父异母。你们都有他的血。”
她攥紧玉玺，指节泛白。原来如此。难怪玉锁需双人之血开启，难怪幻影只对她和萧景琰说话，难怪玉玺会在她怀里发热——不是巧合，是设计。
“走。”她转身朝甬道深处迈步，“既然注定要进去，那就别让他们白费力气设伏。”
青梧紧跟其后，边走边撕下衣摆替萧景琰包扎伤口。萧景琰未拒绝，只是低声提醒：“前面两道机关我没见过，小心脚下。”
甬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墙壁无灯，全靠青梧手中的火折子照明。地面每隔几步就有凹陷，形状各异，似符文又似脚印。谢昭昭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足。
“停。”萧景琰突然伸手拦住她。
前方地面一块石板微微凸起，边缘有细微划痕。他蹲下查看，手指沿缝隙轻抚，片刻后抽出匕首插入一侧，轻轻一撬，石板弹开，露出下方密布的尖刺。
“踩错即触发。”他说完，率先跨过陷阱，伸手拉她。
谢昭昭没犹豫，握着他手一跃而过。青梧紧随其后，落地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萧景琰一把扶住。
“多谢。”青梧低声。
“别掉队。”萧景琰只回了这一句。
再往前，通道分岔，三条路分别通向不同方向。玉玺上的图显示，中央那条直通核心区，但标注了一个红色叉号。
“不能走中间。”谢昭昭指着图，“这里标了禁行。”
“左边绕远，右边有水声。”萧景琰侧耳听了一阵，“水流可能连通地下河，危险未知。”
“那就走左边。”她果断决定，“宁可多花时间，也不能冒险。”
三人转向左侧通道，越走越窄，最后只能单人通行。空气潮湿，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约莫走了半柱香，前方出现一道石阶，向上延伸不见尽头。
“台阶上有血迹。”青梧蹲下查看，“新鲜的。”
谢昭昭皱眉：“赵无极的人比我们快？”
“未必。”萧景琰抬手示意噤声，“可能是诱饵。”
她点头，示意青梧熄灭火折子。黑暗中，三人屏息缓步上行。十数级台阶后，前方隐约透出微光。谢昭昭贴墙靠近，探头一看——一间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棺，棺盖半开，四周散落着几具尸体，皆穿黑衣，颈上有刀伤。
“不是赵无极的人。”萧景琰低声道，“这些人死于内讧，伤口角度一致，是同一人所为。”
“有人比我们更早进来，还杀了自己人？”青梧压低声音。
“或者，是清理门户。”谢昭昭盯着石棺，“去看看棺里有什么。”
萧景琰率先踏入石室，剑尖挑开棺盖。棺内空无一物，唯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骨不在棺，心在龙脉。”
谢昭昭心头一震。她取出玉玺对照，发现图上核心区位置恰好对应“龙脉”二字。而那区域，正位于皇陵正下方，与皇宫中轴线重合。
“母妃的遗骨，不在这里。”萧景琰合上棺盖，“她在引导我们去真正的核心。”
“赵无极的目标也是那里。”谢昭昭收起玉玺，“他想借林妃遗骨控制龙脉，进而掌控整个大晋气运。”
青梧忍不住问：“可龙脉是虚的，怎么控制？”
“不是虚的。”萧景琰声音低沉，“前朝覆灭前，盲帝将国运凝于地脉，以皇族血脉为引，设下封印。林妃是钥匙之一。”
谢昭昭看向他：“你早就知道这些？”
“我知道一部分。”他迎上她的目光，“但我不能说。时机未到。”
她没追问，只是点头：“现在到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脚步声，杂乱而急促。赵无极的追兵，已经突破外围防线，正朝这边逼近。
“他们来了。”青梧握紧刀柄。
“不躲。”谢昭昭反而向前一步，“我们继续往下。”
“主子？”青梧愕然。
“他们以为我们会逃，会躲，会回头。”她嘴角微扬，“我们就偏不。他们堵入口，我们就进核心。他们想抢遗骨，我们就先一步找到它。”
萧景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比我想的更狠。”
“乱世之中，仁慈是奢侈。”她转身踏上石阶尽头的平台，前方是一扇青铜巨门，门上铸有盘龙纹，龙眼处各嵌一枚血玉。
“用血开门？”青梧问。
“不用。”谢昭昭举起玉玺，贴近龙眼。血玉骤然亮起红光，门缝中传出齿轮转动声，厚重门扉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阶梯，深不见底。冷风从下方涌出，带着腐朽与铁锈的气息。
“走。”她第一个迈步。
萧景琰跟上，青梧殿后。三人身影没入黑暗，身后青铜门无声闭合，隔绝了追兵的脚步与喊声。
阶梯漫长，仿佛没有尽头。谢昭昭心跳平稳，手中玉玺温度渐高，图上的路线越发清晰。她知道，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若找到遗骨，你打算怎么做？”萧景琰忽然问。
“毁掉。”她答得干脆，“不让任何人利用它。”
“包括我？”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若想用它复国，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笑了，很轻，却真实：“好。”
青梧在后面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插嘴。他只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信任，比刀锋还利，比血还浓。
阶梯终于到底。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座圆形石殿，穹顶高悬，四壁刻满符文，中央地面绘着巨大龙形图案，龙首位置，静静躺着一具白骨。
白骨纤细，颈骨处系着一条褪色丝带，腕骨上套着一只玉镯——正是林妃生前所戴之物。
谢昭昭缓步上前，跪坐于骨前，双手捧起颅骨，额头轻触。
“姨母。”她低语，“昭昭来接您回家。”
玉玺在她掌心滚烫，图上所有线条骤然亮起，汇聚于龙首。整个石殿开始震动，符文逐一亮起红光，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