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珑悦一行人去后,忘尘与广惠才问了柳惜见这事的原委,柳惜见说了,二人听罢,广惠道:“你好好的,倒装什么妖怪吓她,把她打出去便是。”
忘尘道:“动手打又要生事端了,不过,那丫头是自己寻上门来的,要真动手,你也有理说。”
广惠道:“方才,他们都还没给惜见赔礼呢,你是没听见,那廖云嫦说话的口气,真是气死人。”
柳惜见道:“咱们两家不对付,要是让我给金家人赔礼,怕我也不会的。”
广惠道道:“你还给他们说起话来了。”
柳惜见道:“不是,只是,我不稀罕她们的赔礼,适才,她们在我这里也没讨到好处呀。”
忘尘道:“这事便过去了,莫再多提。”
柳惜见道:“师祖,晓净师太说,她要和固文师太他们一同回去,我怕……我怕他们路上会说起我来,到时候露馅了可怎么好。”
忘尘道道:“放心吧,固文师太为着金珑悦这一点事在你这里耽误了,晓净师太等不得她,已先与另外两位师太回去了,我方才还送过她们,不同路的,”
柳惜见松了口气,忘尘道:“咱们午间用过斋饭后也走了,你收拾好东西。”
柳惜见道:“是,”
广惠道:“我要回水月庵,你们两个记得来信。”
柳惜见奇道:“广惠师父,你不与咱们一同去八板山么?”
广惠道:“水月庵还有好些事呢,住持一人哪里料理得过来,我要回去。你呢,且安安心心练你的功夫就是。”
柳惜见点了点头,几人说完话,也各自散了。用过午饭后,柳惜见、忘尘与广惠别过,也启程赶往八板山,二人骑马,足足走了一月方到。
那八板山离城邑不远,但因林深树密,最易迷路,又常有野兽出没,倒无什么人敢进。也便因此,忘尘才选了这样一处地方授艺。到的头一日,柳惜见便到近处的溏阳城买了米粮菜种锄头镰刀,又有席子被褥针线等物,又恐山中日子不易打发,买了好些书和佛经,她一人跑几趟,才把这些用物搬到山中。
忘尘早年到此,是住在一山洞中,此番她与柳惜见仍是在那山洞住下。二人伐木做门,将洞口堵了,防夜里野兽来袭。日常所需各样备好后,忘尘便每日指点柳惜见习练幻音剑。
柳惜见在剑道上天赋向来奇高,兼之在晋安时内功便已大进,这时再练幻音剑,把从前的缺漏补了,习学起来更是容易。那摩冰掌,她也已习得精了,若非有意,也不会打得结出冰霜来。
一月间,柳惜见已把幻音剑融会贯通,只是此处只她一人,无人与她拆招,她也不知,自己进益可有实用。一日,柳惜见缠着忘尘与自己对练,忘尘被她磨不过,便拿了木枝,与柳惜见对招。
二人自那日后,便日日拿着木枝对练,忘尘也觉有人与柳惜见喂招,她所使出威力越大,倒是乐见此情,遂也每日沉心陪练。
常泽、李允然、广惠、卫仪卿都时常给她二人来信,或是寻常问候,又或是敦促勉励之言。柳惜见将各人给她的信细细收好,无事时反复拿出来瞧。
往后天气渐寒,一日柳惜见与忘尘齐至城中采买御寒衣物。柳惜见忽想起小青和惊雾来,便买了许多新衣笔墨同些年节小礼,分做两份,一份托镖局送往万古山庄去给惊雾。另一份,送了到桃州去给小青和张勤一家。
忘尘见她这样大阵仗,问起送礼因由。柳惜见才将自己与惊雾、小青相遇的诸般事说了,忘尘听了,道:“惜见,你是觉游行江湖好呢,还是在门中好。”
柳惜见道:“要我说,倒是在外游行有意思,又能游览山水,又能行侠除恶。”
忘尘道:“若是万古山庄有事需你料理呢?”
柳惜见道:“那自然是以庄中事为重了。”她一面说一面提了一筐青菜上马背,道:“山中天比外面更冷,不然我种的菜也不会死了。”
忘尘道:“到开春后再种便是。”
柳惜见道:“师祖,从前你一人在那山里住,不觉无趣吗?”
忘尘道:“那时我犯了大错,外人虽不知,却真是无颜见人,到这山里来,才能让我静心。”
柳惜见无意中触着她伤心事,也不再多说,忘尘道:“我瞧你买那些书都翻了瞧完了,怎么不买新的回去。回头没的消遣,你又要抓鸟来强教人家说话了。”
柳惜见道:“我方才去书肆那里瞧过,没开门呢。”
忘尘道:“那山里那些鸟雀可要遭殃了。”
柳惜见道:“怎么便是寻不着一只像雪凝辉那样的鸟儿呢。”
忘尘道:“万物各有其道,人家不会说话解意也是人家的道,你可别再强着那些鸟雀改了。”
柳惜见笑了一笑,并不作声,忘尘知她心未死,摇了摇头,念着柳惜见未伤那些鸟雀性命,便也不再多管。
二人在山中的日子过得也快,转眼便到了春节,忘尘是方外之人,于这节庆之日看得不重,柳惜见却最喜热闹,这时候总不免想起庄中的兄弟姐妹来,暗道:“去年与明师兄在外过了年,今年和师祖在山中过年,都是孤零零的。”转念又想:“不知明师兄如今在哪儿,不会又是孤身一人吧,那可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思乡归思乡,节里该备的她却一样不落。忘尘连着两日陪她入城采办年货,到了第三日,柳惜见还说忘了买桂圆红枣等物,忘尘笑道:“你要买自个儿买去,我这把老骨头可不陪你折腾了。”
柳惜见看忘尘不去,还是自个儿背了竹篓便骑马入城,给忘尘买了几套新的缁衣,又买了桂圆蜜饯、盆景等物,后见了新样式的烟火炮仗,又买了几样,最后那马差点驮不下。回去忘尘见了,笑道:“是要把溏阳城里的东西都搬了来呀。”
柳惜见道:“我倒是想呢,最好把城里的人都搬来,陪咱们过年。”
忘尘道:“你若觉寂寞,也可到城里去,节里那城中灯会庙会数不胜数,很是热闹。”
柳惜见道:“师祖那你去么?”
忘尘摇头道:“我便不去了。”
柳惜见道:“为何?”
忘尘道:“我毕竟出了家,还是少沾红尘的好。”
柳惜见沉吟片刻,道:“师祖不去,我也不去,我给你做伴。”
忘尘微微一笑,摸了摸她头,道:“你呀。”
柳惜见也是一笑,便转身去整理才带回的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