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约沉默了十多分钟，晓雯姐突然说道：“少杰，姐想告诉你一句话，本来这句话我打算留到你毕业时再对你说，可是我不说，你又睡不好觉，我就提前告诉你吧……”说到这里她停住了。
“姐，你想告诉我什么？”没想到晓雯姐也吞吞吐吐起来。我抬起头来看看晓雯姐，发现她的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以前我从来没见过晓雯姐这么害羞，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个傻弟弟，姐姐说不出口，你却非逼着姐姐说出来不可。”晓雯姐脸更红了。
我看看晓雯姐，如坠五里云雾中，说道：“姐，我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唉——”晓雯姐长叹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那我那就直说吧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情况，姐都答应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从现在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晚上好好睡觉，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姐，这怎么可能？”晓雯姐的话让我更加困惑。“明年我就毕业了，毕业以后也不知道会分配到什么地方去，就算能留在长春， 咱们都要各自成家立业，怎么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咱俩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只要我们俩都愿意，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晓雯姐说。“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怪不得同学们说你是傻帽儿，你是真傻！让姐怎样对你说，你才能明白姐的心？”晓雯姐的脸仍然红红的，话里透着无奈。
晓雯姐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如果我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可真是傻透了腔。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声音颤抖地说：“姐，你的意思是咱俩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在自己的腮帮子上用力地掐了一下，疼得我咧了一下嘴。
“又犯傻了是不是？”晓雯姐看看我，抿嘴笑起来了，然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少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岂能随便许愿？姐的话就像我们盟誓时的誓言一样，是信守一辈子的承诺。”
晓雯姐的话使我不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突如其来的幸福使我产生了一种几乎遏制不住的冲动，我看着晓雯姐，好想冲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一想到她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义姐，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是呆呆看着她，连衣服也不洗了。
晓雯姐也看着我，问：“少杰，你怎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我……”我吞吞吐吐不敢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姐不会怪你。”
“我，我，我想抱抱你。”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想说的话。
晓雯姐的脸顿时通红，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只是朝河的下游努努嘴。
我向下游一看，那两个女地质队员仍然在有说有笑地洗衣服，有时还抬头朝我们这边看看。我无可奈何地一边继续洗衣服，一边小声地与晓雯姐互相倾述心里话。
晓雯姐说：“对你这个傻弟弟，姐真是一点儿辙也没有。有些话本来应该是你先说出来，可是你却迫使我不得不先说出来。少杰，姐把想对你说的话已经说了，姐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对姐说句心里话，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管你怎么说，姐都不会怪你。”
“姐，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一定会实话实说。”我一边在石板上搓着衣服，一边侧着耳朵倾听晓雯姐要说什么。
“少杰，告诉姐，你真愿意一辈子和姐在一起吗？”晓雯姐抬起头看着我。
“姐，这是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怎么会不愿意？”我毫不犹豫回答道。“既然姐看得起我，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为今天说的话后悔。”我又激动起来。
“你这样说，姐就放心了。我以衣还以为你会嫌我比你大三岁，只愿意让我做你的姐姐。”晓雯姐的脸像一朵绽开的红玫瑰，接着说道：“姐相信你不会让姐后悔。”
“姐，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你会不嫌弃我这个山里的土包子。”我激动地说。“你那么漂亮，又有学问，以前没有比我更好的人追过你吗？”
晓雯姐说：“说实话，上大学时，追我的同学不止一个人。论条件，有的人各方面都比你强，可是我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的信誓旦旦和甜言蜜语。从咱们认识以来，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甜言蜜语，每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答应我的事也全部兑现了，就连戒烟那么痛苦的事你都做到了，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就因为这个你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问。
“这只是一方面。”晓雯姐说。“你第一次提出要把鹅毛褥子送给我、并说想和我结拜时，我怀疑你另有所图，所以当时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你是不是还有的别的想法，你却一口否认。寒假结束后你回来，扛着个大包裹去见我，当你把鹅毛褥子放到我床上的那一瞬间，把我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长这么大，没有一个男人，包括我最亲近的人——爸爸、哥哥、弟弟，都没有对我这样体贴入微过。后来你又拿出了那个紫水晶晶簇，我知道那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当你说要把它送给我时，我的心又一次被深深地打动了。当时我就想，你送给我的不是一块水晶石，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心！所以那天我主动提出和你结拜，并和你站在一起盟誓，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姐，那时你是不是只想和我结拜为姐弟？”
“结拜时我确实没想太多，可当天晚上我却失眠了。”晓雯姐说。“我躺在床上，白天的情景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好不易容睡着了，可是却做起梦来，梦见我和你又并肩站在一起盟誓，不过誓言却变成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醒来后，‘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八个字仍然在我耳边回响。我想，‘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不仅是两个患难挚友的誓言，更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男女的海誓山盟。这八个字为什么会变成梦中我和你盟誓时的誓言？难道是梦在预示我们不会一直都是作姐弟，我们的关系还会继续发展？说实话，对这个预示，我既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觉得可怕，我当时的想法是一切随缘。前几天我遇到蛇时，你挡在我前面，让我后撤，你的举动让我砰然心动。那时我想，你是值得我一辈子相守的人。昨晚的事更坚定了我要与你牵手一辈子的决心。不过，来这里洗衣服之前，我还没有打算把我的想法马上告诉你，要等到你毕业以后再说。刚才你说你害怕我不教你以后我们会渐渐疏远，因此睡不着觉，所以我才不得不提前把我想对你说的话告诉你。”
“姐，我觉得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以后我的任务就是让你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兴奋而认真地说。
“你答应姐的事都做到了，姐相信你会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人。”晓雯姐说。
“姐，从现在起我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不管下学期你教不教我们，我都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姐提前把心里话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睡好觉，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喂——，我们洗完了，先回去了。”有个女地质队员向我们一边摆手，一边喊。
“我们也洗完了，马上就回去，你们先走吧。”晓雯姐大声喊道。其实我和晓雯姐已经洗完了衣服，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马上离开。晓雯姐让她们先回去，我以为她是想单独和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我眼睛盯着两个女地质队员的背影，真到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现在河边只有我和晓雯姐，刚才想抱一抱晓雯姐的冲动又死灰复燃。
“她们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留在这里，会让人起疑心。”说着晓雯站起来，把洗完的衣服拧了几下放在脸盆里。
听晓雯姐这样说，我不情愿地把自己的衣服和棒槌放在脸盆里。准备和晓雯姐一起回去。
晓雯姐并没有马上端起脸盆，而是脸红红地看着我。低着头小声说：“现在只有我们俩了，你刚才想要干啥了？”
晓雯姐允许了，我还犹豫什么，我搂住晓雯姐的腰，把她拥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好像怕她会飞走了似的。晓雯姐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语无伦次地在晓雯姐耳边说：“姐，你真好！我一辈子……一辈子都要这样抱着你……”同是我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得特别快。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竟然流出了眼泪。
晓雯姐好像也特别激动，在我耳边说：“少杰，姐的傻弟弟，姐愿意让你这样抱一辈子！”晓雯姐好像感觉到我的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松开手，抬起头看看我的脸。“少杰，你哭了！”虽然她脸上带着笑容，眼泪也夺眶而出。然后又和我紧紧拥抱在一起。
拥抱了一会儿，晓雯姐突然放开我，说：“咱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要赶紧回去，不能让人看到只有咱们俩在这里。”
我明白晓雯姐的意思，连我们是结拜姐弟的事她都不让别人知道，现在这种关系她肯定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放开她。我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相视一笑，然后端起脸盆，去追赶那两个人。
快要追上时，晓雯姐却放慢了脚步，小声说：“少杰，虽然很多人口口声声说要勇于打破传统观念，可是有些传统观念已经深入中国人的骨髓，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消除的。虽然咱俩都是成年人，而且都是单身，年纪也相当，可毕竟还是师生，师生恋这种事是不能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如果咱俩想平静地度过你毕业前的这段时间，就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咱俩的关系。”
“姐，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决不会让人对咱俩议论纷纷。”我端着脸盆，跟在晓雯姐后面，而不是和她并肩而行。
“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了。”晓雯姐说。
虽然晓雯姐让我好好睡觉，不要再胡思乱想，可是晚上上床后耳边总是回响着晓雯姐在河边说的那些话，让我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还好，第二天晚上我睡得很踏实、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