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逸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头一个月的诗瑶,会觉得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个万花筒里,目之所及,全是绚烂得不真实的光彩。
金逸是个极其称职的男朋友,至少在“让女朋友开心”这件事上,他有着无穷的精力和创意。他会翘掉不那么重要的课,骑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载着诗瑶去城郊新开发的湿地公园看芦苇荡;会提前好久抢到她随口提过一句想听的演唱会门票,在气氛最嗨的时候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合唱;会在她因为月底生活费紧张而只打一个素菜时,不由分说地打来满满一盘红烧肉,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女朋友正在长身体呢,怎么能只吃草!”
他大方,热情,懂得制造浪漫,也毫不掩饰对诗瑶的喜欢。走在校园里,他总是紧紧牵着她的手,逢人便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诗瑶!”那骄傲的语气,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诗瑶一开始是极其不适应的。她习惯了精打细算,习惯了默默无闻,萧宇这种高调而铺张的恋爱方式,让她常常感到手足无措。她试图拒绝那些过于贵重的礼物,试图跟他AA制,但每次都被金逸用各种理由堵回来。
“跟我还分那么清?你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我给我女朋友花钱我乐意!你就负责开心就好了!”
“这点钱算什么,我一个月零花钱零头都不止这些。”
次数多了,诗瑶也就不再坚持了。她不得不承认,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热烈地宠爱着,感觉真的很好。她脸上笑容多了,人也变得比以前开朗自信了些。陈悦都说她:“诗瑶,你最近好像在发光哎!果然爱情是最好的保养品!”
然而,在这片看似明媚的阳光之下,细微的裂痕,已经开始悄然蔓延。
第一次不愉快,发生在一个周末。金逸兴冲冲地计划带诗瑶去一家很有名的旋转餐厅吃饭,据说夜景绝佳。诗瑶一听那餐厅的名字就心里打鼓,偷偷用手机查了下人均消费,差点没晕过去,那数字够她两个月的生活费。
“金逸,那里太贵了,我们换个地方吧?”她小心翼翼地商量。
“贵什么?味道好环境好才配得上你嘛!”金逸不以为意,拉着她就要走。
“真的不用,我觉得学校后街的麻辣烫就很好……”
“哎呀,诗瑶,你能不能别总想着省钱?”金逸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跟我在一起,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开心最重要,懂吗?”
诗瑶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她看着金逸理所当然的表情,心里那点因为被他重视而产生的甜,慢慢渗进了一丝涩。他不懂,他不是不用考虑钱,他是从来不需要考虑钱。而这,恰恰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差异。
类似的小摩擦渐渐多了起来。金逸习惯了呼朋引伴,他的朋友圈子大多和他家境相仿,聚会常选在消费不菲的KTV或酒吧。诗瑶跟着去过几次,看着他们眼都不眨地开昂贵的洋酒,玩着烧钱的游戏,她像个误入豪华宴会的灰姑娘,浑身不自在。她插不上话,也融不进去,只能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金逸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光芒万丈。
在她认识的人中也就萧宇和昊辰的家境是好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在昊辰和萧宇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景。恍惚间诗瑶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萧宇他们联系了,不禁叹了口气。
有一次,金逸的一个朋友端着酒杯过来,半开玩笑地对萧宇说:“逸哥,可以啊,真把诗瑶大美女追到手了呀!滋味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金逸也笑着捶了那人一拳:“滚蛋,别胡说八道!”
诗瑶坐在旁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那话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她一下。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在别人眼里,她和金逸的恋爱,似乎总是不对等的。在他们眼里她好像就是金逸的一个玩物而已。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些聚会,找借口说要学习,或者要去快递站兼职。金逸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太勉强,只是抱怨她他可以养她的,让她不用去兼职的。但是被诗瑶拒绝了,次数多了金逸也就默认了。但是因为这样他们俩也吵了好多次。毕竟金逸是公认的富二代,说找了个农村妹当女朋友他还是有点不乐意的。
而这一切,似乎都被一个人默默看在了眼里。
昊辰。自从她和金逸正式在一起后,昊辰就仿佛从她的生活里淡出了。偶尔在学生会开会或者路上碰到,他也只是像对待其他普通学妹一样,温和地点点头,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从不多停留一秒,更不会像以前那样,随口关心几句她的近况。
他恪守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退回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学长”和“朋友”的位置。
直到有一次,诗瑶在图书馆赶一份报告,熬到很晚。出来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她没带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去,一把黑色的雨伞悄无声息地撑在了她头顶。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的是昊辰平静的脸。
“没带伞?”他问,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和。
“嗯……昊辰哥,你怎么也这么晚?”
“在准备一个竞赛材料。”他简单解释,将伞更偏向她这一边,“走吧,顺路,送你到宿舍楼下。”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校道上,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最近……和金逸还好吗?”最终还是昊辰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像是随口一问。
诗瑶愣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湿了的鞋尖:“还……还好。”
“他性子急,有时候可能考虑不周,你别往心里去。”昊辰的声音很轻,像是融在了雨里,“如果……有什么不开心,或者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
这话说得含蓄,但诗瑶却听懂了。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她在那些热闹聚会里的格格不入?看出了她面对金逸慷慨时的无所适从?
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鼻尖,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把那股酸涩压下去,低声说:“谢谢昊辰哥,我们……挺好的。”
昊辰侧头看了她一眼,女孩低垂的睫毛上似乎沾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伞又往她那边倾斜了几分,确保她不会被淋到。
一直送到宿舍楼下,诗瑶再次道谢,转身跑进楼里。昊辰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诗瑶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着。昊辰那句“别往心里去”和他沉默的陪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她忽然发现,那种被细致理解和无声守护的感觉,似乎比那些轰轰烈烈的浪漫,更让她觉得安心。
而与此同时,金逸似乎也越来越忙了。他接电话开始避着她,有时候说着说着语气会变得烦躁。有几次约会,他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一次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难看地提前离开了。
诗瑶问他,他只含糊地说:“家里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她确实不懂。那个属于金逸的、充斥着订单、资金链和商业谈判的世界,离她太遥远了。她只能看着他越来越频繁地皱眉,看着他身上那股阳光张扬的气息,渐渐被一种焦躁不安所取代。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那片笼罩在他们爱情上的阳光,似乎正在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一点点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