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唱起这首流传下来的儿歌,自古以来,中国人过年时的隆重和热闹场景,仿佛就呈现在眼前了。
祖辈的传承不能丢,所以,中国人无论多么穷,多么难,都会千方百计把年过好。
而困难时期过年,那真是也有欢喜也有忧。
孩子们喜欢过年,是因为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穿;才有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
老年人除了看到儿孙满堂时的高兴,还有夜深人静时的叹息和迷茫:
“唉!这不知不觉的又是一年,又老了一岁。”
“谁说不是呢!一晃咱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能这样,看着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再过几个年?”
…
也只有中年人最充实,压力也最大。他们没有精力去想别的,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怎样才能让家人过好这个年上。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空气里到处都飘着忙忙碌碌的年味。
但对于潘红梅来说,“年”不是喜悦,而是又一场需要拼尽全力去应对的战役。
她怀着双胞胎,肚子已经大得,低下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面子了,行动极为不便。
但是,年货不会自己变出来,她必须拖着笨重的身子去准备。
婆婆年纪大了,而且,她那裹成三寸的金莲小脚,时不时的就疼得不能下地,所以指望不上她。
她最多的时候,是跟在孟弟和孟军两个孩子身后,“照看”他们。
孟长富又忙着打猎,他每天天一亮就出门,想多打点猎物,多卖点钱,年前好给两个孩子都添身新衣服。
再多买点猪肉,让老娘和老婆也开开荤。
所以,这碾米磨面的大事,就只能由潘红梅来完成了。
村里唯一的大石磨前,排起了长队。
潘红梅挺着硕大的肚子,和其他妇女一样,抱着粮食袋子,耐心地等待着。
轮到她了,她费力地推动沉重的磨棍,一圈又一圈。
石磨发出沉闷的“咕噜”声,粗糙的麦粒被碾碎,然后,再用细锣把面粉筛下去后,把萝里面的粗渣再倒回磨盘上碾压。
罗面扬起的面粉尘末,呛得潘红梅不住地咳嗽。
每推几圈,她就不得不停下来,扶着磨盘,大口喘气,小腹传来阵阵下坠的酸胀感。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流下,滴在肚子顶着的的磨辊上。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劝她:
“长富家的,让你家男人来推吧,你这身子……”
潘红梅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他出去打兔子了,没在家,也是想着能多打几只兔子,过年手里也能活泛点不是?!”
她能理解自己的男人,男主外女主内,孟长富忙着挣钱,分不开身。这个家里里外外的家务活,也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磨完面,还要准备过年的吃食。年是老百姓最重视的一个节日,所以,就是再穷,也都想办法让年夜饭的饭桌上,有点油腥。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踩着积雪,去供销社排长队,用攒了许久的票证换回一小条肉,几块豆腐。
回到家,又开始张罗着蒸馍馍、炸点面果子、丸子等等
年货准备的再多,自己也只舍得年三十中午吃一顿。
余下下的就留着,给过完年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吃。
准备完这些吃食,就到腊月二十六了,潘红梅开始打扫卫生。
她首先把屋里屋外清扫一遍。炕上的褥单子,被子,一家人的衣服都要一一清洗干净……
今年的孟家,那真是幸运值爆棚,就在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一只狐狸,竟然跑进了潘红梅家的院子里。
第一个发现狐狸的是潘红梅。
当时,她从屋里出来给孩子们倒尿盆,乍一看见时把她吓了一跳。
借着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她看见那只狐狸,像狗一样坐在东墙跟下,眼睛犹如两颗闪烁的宝石,直直的望着她,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潘红梅定了定神嘴里念叨着:
“狐仙娘娘,俺一家人都是好人,没做过亏心事,你就别在这里吓唬俺了,快走吧!”
潘红梅说完,就急忙跑回了屋里。
“你慌慌张张的跑啥?刚才和谁说话呢?”孟长富问道。
“俺娘哎!可吓傻俺了。咱院子里有只大狐狸。”潘红梅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说道。
“啥?狐狸,真的吗?”孟长富惊喜的问道:
“这冬天的狐狸皮可值钱了,我去看看。”
“你可别去了。”潘红梅一把抓住起身往外走的孟长富,说道:
“这狐狸有灵性,可不能轻易伤害。”
“我去看看它走没走。你不用害怕,有啥事我担着。”
孟长富说完,挣脱潘红梅的手走了出去。
不一会,潘红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嗷嗷”的惨叫声。
她的心里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长富就提着一只黄毛大狐狸走了进来,狐狸的嘴里还往外滴着鲜血:
“这家伙真不小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这回可以过个富裕年了。”
“你…你,真把它打~死了?”潘红梅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怕啥?它真要是有灵性就不来咱家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嗯,菩萨一直在保佑咱呢!说不定这狐狸,就是菩萨送给咱过年的礼物。”
孟长富因为高兴,说出的话也幽默了。
“罪孽呀…”
潘红梅虽然心里非常不满意孟长富的行为。
但是,事已至此,再说啥也不能挽回了,说多了只能扫自己男人的兴,还不如干脆闭嘴。
第二天,孟长富拿着狐狸去了集市。回来时给老娘和老婆,一人带回了一个新褂子,还又买回来一些花生米和大绿豆。
“咋还给我卖褂子了?我有穿的。”
潘红梅既心疼钱,又稀罕那黑红相间的方格褂子。
她嘴里埋怨着,手却不会作假的拿着褂子,左看右看的不舍得放下。
“嗨,你那两个褂子都补丁落补丁的,出门走个亲戚啥的咋穿?
再说,自从把你娶进门以后,就没给你买过衣裳。
今天那只狐狸卖了六十多块钱呢!咱有钱了,买了这些东西以后还剩四十多呢!”
“哎吆,真卖了那么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