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时光在一种诡异而忙碌的氛围中流逝。
颜易词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处理公务,进行视频会议,签署文件。而余止,则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幽灵研究员,以他为中心,进行着全方位的“环境考察”。
她穿透墙壁,探查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飘到下方的楼层,直到五十米的极限距离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她观察着公司员工的言行,分析着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与社会结构,不时在颜易词脑海里发表着或犀利或毒辣的评论。
“那个穿灰西装的主管,汇报时瞳孔微微向右上方移动,肢体僵硬,他在隐瞒数据。”
“你们这里的移动通讯技术,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窗外第三辆经过的黑色悬浮车,在过去两小时内出现了四次,路线固定,是在监视这里吗?”
颜易词不动声色地记下她提供的所有信息。关于那个主管,他早有怀疑,余止的观察印证了他的判断。至于监视……那是“皞”安排的眼线之一,他早已习惯。
他惊讶的是余止的观察力。在灵魂形态下,她似乎对能量流动和细微的肢体语言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你能感知到情绪?”在一次会议间隙,他用意念询问。
“模糊的轮廓。”余止飘在长会议桌的中心,打量着那些正襟危坐的高管,“紧张、贪婪、自信、谎言……像不同颜色的烟雾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那个秃顶的老头,对你的敌意几乎凝成实质了。”
颜易词看了一眼她所指的赵董事,那是主角陈昊未来的早期支持者之一。“皞”早已为他铺设好了前期的敌人。
“我知道。”他平静地回应。
“你知道?”余止挑眉,“那为什么不处理掉?在我的世界里,这种明确抱有恶意的潜在威胁,通常活不过第二天日出。”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视规则与法律如无物的森然寒意。
“清除他,会有另一个‘赵董事’补上位置。这是‘剧本’的一部分,过早改动,会引来‘皞’更直接的干预。”颜易词解释道。这是他用了数十次轮回换来的血泪教训。
“愚蠢的设定。”余止评价道,“但符合‘程序’逻辑。优先处理最明显的BUG,可能会引发更底层的错误。”
颜易词微微颔首。她能理解这一点,很好。这省去了他很多解释的力气。
傍晚时分,夕阳再次西沉。
随着光线变得昏黄,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规则转换的时刻即将再次来临。
余止的灵魂体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周身那微弱的莹白色光晕似乎也明亮了几分。而颜易词则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意识被排挤的滞涩感。
“看来,‘换班’时间要到了。”余止飘回他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准备好交接了吗,房东先生?”
颜易词没有回答,只是冷静地感受着力量的变化。他需要更准确地把握这个过程的细节。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夜幕正式降临的瞬间——
剥离与掌控,再次无缝切换。
颜易词的意识被压缩回角落,感官变得模糊。而余止则感觉一股充实的力量感回归,她再次“拥有”了这具身体。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做了几个高难度的格斗起手式,动作流畅,力量充盈。
“嗯,感觉比昨晚要稍微顺畅一点。”她评价道,似乎对身体的适应度在提升。
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再次被她“赋予”了不同神采的俊美男人。
“那么,今晚做点什么呢?”她对着镜子,仿佛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意识深处的颜易词。
颜易词无法控制身体,但他的思维依旧清晰。他“感受”着余止操控他的身体在办公室里肆意活动,一种强烈的别扭感挥之不去。
“首先,”颜易词的意念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需要明确几条基本规则。”
“哦?”余止挑眉,饶有兴致地等着。
“第一,未经我允许,不得离开这栋建筑。”虽然有余止也无法突破的距离限制,但他需要明确的约定。
“可以。反正外面暂时也没什么好看的。”余止爽快同意。
“第二,不得用我的身体,做出任何会严重损害我社会身份、人际关系或物理健康的行为。”这是颜易词最核心的底线。他不能让她毁掉他辛苦经营的一切。
余止歪头想了想:“比如?”
“比如,对着我的商业伙伴跳脱衣舞,或者从楼顶跳下去。”
“啧,无趣。”余止撇撇嘴,“放心吧,我对毁掉暂时的‘容身之所’没兴趣。至于健康,我比你更在乎。”
“第三,”颜易词继续道,“在可能的情况下,你需要配合我,应对‘皞’可能带来的威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条不用你说。”余止眼中闪过锐光,“我可不想睡觉的时候房子塌了。”
“最后,”颜易词顿了顿,“作为交换,在白日里,我会尽可能为你提供观察这个世界的机会,并分享我所知的、关于这个世界和‘皞’的情报。”
这是他能提供的“租金”。
余止听完,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很公平。”她伸出手,用颜易词的手,打了个响指,“那么,规则成立。现在,我们是正式的‘合租人’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眼神深邃。
“那么,颜先生,”她背对着镜子,也背对着意识深处的他,声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让我们开始吧,看看这个被框住的世界,到底有多少……有趣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