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洞穴里十分的潮湿。
这么阴凉的环境,人怎么可能长久的生活在这里。
“跟紧了。”怀恩特死死地攥着安达熙雅的手,不给她任何乱走的机会。
“能不能稍微收点力?你再这样用力我的手就要碎了。”安达熙雅抱怨道:“你这家伙是真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好。”怀恩特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道,但还是攥的很紧。
看来是一点机会都不会给我了,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让他这么紧张,是人吗?不太可能啊,这种环境人怎么会忍受得了呢,那难不成是什么宝物吗?安达熙雅思索着,她可不打算把命完全按托付给这个乡镇小子的,最起码要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等我一下,你就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马上就好。”怀恩特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撒开手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什么意思?他走了吗?安达熙雅站在那里思考着,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感觉到一阵混乱。
要不要解开眼罩看一眼?如果他就在不远处盯着我呢?
哎,算了。
“我想上厕所了。”没有人回应,安达熙雅直接脱下裤子,蹲下去,低下头,尝试用眼罩的空隙处探查四周的情况,但是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一抹银色的亮光在远处一闪而过,虽然安达熙雅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个形状和颜色,她之前是见过的。
是剑。
安达熙雅装作不经意间挠了挠头,看到那抹银白色光辉越来越近,直到在自己身前停下,她隐约看到了那个人的残破的衣袖。
是怀恩特。
“嗯~”安达熙雅伸了个懒腰,然后穿上裤子,站起身等待着怀恩特开口。
怀恩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刚刚他是压着步子来的,安达熙雅不该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安达熙雅也确实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
被他注意到了吗?安达熙雅尽力放松自己紧张的身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用什么角度注视着自己,他回来没有说话,而且没有露出任何脚步,为什么?他已经对我有怀疑了吗?也是,已经暴露出了这么多问题了……
怀恩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安达熙雅,刚刚她直接蹲在地上,我猜错了吗?她不是贵族吗?而且也根本没有尿出来,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想偷窥我吗?可是她没有解下眼罩,想从漏口出看吗?如果她看到了不会害怕吗?还是在强装镇定,假装自己没看到?
想到这里,怀恩特不再犹豫,直接轻推把安达熙雅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回来了为什么不说话,很痛的啊!”安达熙雅猛地被推倒在地,强装镇定的支起手臂,打算起身。
“不好意思,我刚回来就看到你脚边有只毒虫,不用担心,我已经踩死了,来,起来吧。”怀恩特伸出他的手臂。
安达熙雅茫然地坐在地上,恼怒地说:“你是不是忘记我现在是个瞎子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怀恩特拉起安达熙雅的手臂,拉着她起身。
“出口还有些距离,再走一段路吧。”怀恩特拉着安达熙雅继续往前走着,他的腰间挂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短剑。
一步之遥,刚刚自己只差一点,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安达熙雅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不行,必须要找到办法,确保自己的安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有朋友在这里,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呢?”安达熙雅主动开始了询问。
“你已经见过我的朋友了,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我的朋友他不喜欢说话。”怀恩特平静地回复着,听起来像是早就料到安达熙雅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是吗?”安达熙雅撇了撇嘴,什么朋友,这个洞穴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哪有什么其他人。
“我想上厕所了。”安达熙雅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刚刚才……”怀恩特下意识地正要反驳,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原来你早就回来了啊,偷看我上厕所?”安达熙雅愤怒地责问他,后者沉默不语。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回来了不告诉我?”
“那些和你无关,你只要知道我……”
“什么叫和我无关,你刚刚偷窥我上厕所,你到底在想什么?还用我说出来吗?”
怀恩特看着安达熙雅愤怒的样子,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是说服不了她了。
“我刚刚是去和我的朋友提前沟通了,征得了他的同意我才能带你从他这里路过的,刚回来就看到你刚上完厕所。”怀恩特一五一十的交代着。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安达熙雅不依不饶,一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不会罢休的样子。
“因为我信不过你,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偷窥过四周的情况。”
怀恩特诚实的回答让安达熙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她又能说什么呢?
“我累了。”安达熙雅所幸直接坐在了地上,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不说了。
“我们还得赶路。”怀恩特蹲在她旁边,打算继续尝试说服她。
“赶路?赶什么路?死路?”安达熙雅沙哑的声音传来,她一边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拼命让自己落下眼泪。
怀恩特看着她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信任我了,总不能直接把她扔在这里吧?如果我能随便把人扔在这里,就不会在昨天光着身子背着她跑到神殿里了。
但是想要重新博得她的信任就必须要舍弃些东西了……
念及于此,怀恩特不再犹豫,解下了安达熙雅的面罩,金发交错间落泪的面容,仿佛女神的容颜让他不由得看呆了。
“干什么?”安达熙雅赶紧放开捏紧的手指,才一会就已经这么痛了,刚刚真的不该这么用力的。
“我没有骗你,现在你应该能看清了,如果我要杀你,刚刚你就死了。”怀恩特真诚的安慰着她,虽然他的话听起来不怎么像安慰。
眨几下眼间,安达熙雅就已经能看清四周的状况了,其实四周没有刚刚窥视的那么黑暗,墙壁上点点蓝色光辉映照着整个洞壁。
当然,最主要最需要注意的还是怀恩特,他腰间的剑鞘上,复杂的花纹里绘着一朵惹眼的红色花朵。
“看够了吗?”注意到她的目光,怀恩特赶忙挡住安达熙雅的视线,紧皱眉头的他愤怒地注视着安达熙雅。
“你从哪里搞来的剑?”看来这个东西是他的小秘密了,暂时还是不要多打听了,但是做戏要做全套,该问的还是要问。
“与你无关。”怀恩特冷冷地回答她,强硬地拉着安达熙雅的手转身直接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
这次安达熙雅再也没有抗拒,紧紧地跟着他,不久就路过一个摆放着各种日常用品的地方,这些东西上边基本都画有着那把短剑上的红色花朵,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桌子椅子。
原来这个地方真的有人居住在这里。
突然,怀恩特止住了脚步,转身挡着安达熙雅的眼睛,死死地按着她的脑袋。
安达熙雅正打算反抗,就听见怀恩特对着前边说:“抱歉,她实在是信不过我,我只好帮她解开了眼罩。”
他在和谁说话?安达熙雅不再反抗,静静地等待着。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说出去的。”
“她看到了我的短剑,但是没什么,只有一瞬间而已。”
“没事的,到时候我们找其他地方就是了。”
安达熙雅听着他和空气在那里对话,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管他在和谁说话或者说什么东西,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别管。
“好了。”长久的沉默以后,怀恩特终于松开了按着安达熙雅脑袋的手,但是依然挡着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任何东西了。
“走吧,出口就在前面了。”怀恩特在后边推着安达熙雅慢慢地往前走,在漫长的几分钟以后,终于放开了他的手。
安达熙雅睁开眼,感受到刺眼的阳光,不由得伸手遮挡了起来。
“从这里继续往前走十天左右,就能见到一个城市了。”怀恩特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森林深处,接着说:“这片森林比科尔瓦的森林大很多,这个背包里的食物应该够你坚持十天了。”
“你打算让我一个受了重伤,跑都跑不起来的弱女子穿过这片森林走十天吗?”安达熙雅扭头看着怀恩特,十天,森林,她不认为一个人走是什么明智之举,如果碰见什么野兽,就死定了。
“我还要回去带镇上的人从这里离开,唯一的出口被安达熙雅的军队堵上了,必须要从这里逃出来了。”怀恩特没有回答,他也知道让一个重伤的人横穿这片森林走十天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等我最先带出来一批的镇民,和他们一起离开。”
到时候怕不是达尔特的士兵都找过来了。安达熙雅抿了抿嘴,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我说,你真的认为来得及吗?”安达熙雅尝试说服他,“你现在回去的话,怕不是和那些家伙一起送死去了,你也看到了,安达熙雅的先锋部队已经到达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在不惊动那些哨卫的情况下一个个的从这个洞穴里跑出来。”
“我必须要去。”怀恩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根本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会死的好不好,我可不想恩人死在这种地方。”安达熙雅拉着怀恩特的手,诚恳的态度让怀恩特不由得感到一丝犹豫,但他还是没有迟疑的撒开了手。
这家伙真是没救了,真想送死的话就不能等把我救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死嘛。
“时间不等人,我回去了。”怀恩特没有再给安达熙雅劝说的机会,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等那些岗哨扩散开来,就彻底没有机会了,甚至这个地方也有暴露的风险——不对,肯定会暴露的。
想到这里,怀恩特没有再犹豫了,直接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洞窟里。
这下好了,我该怎么办?安达熙雅坐在地上开始思考起来,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在那片峡谷里可没有这么舒适的日光。
现在自己双腿的情况,可是跑不起来的,这可如何是好?最好用的工具人已经离她远去了,那个蠢货,明知大概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回去?实在是理解不了。因为亲情?说起来他好像和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神父关系挺亲近的。还有那个红色的花朵图案,他的小秘密看来也不少啊。哎,早知道问他把他那把短剑留下来了,最起码也能防身用,不过他很大可能不会给我就是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安达熙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伸懒腰,不管怎么样,既然情况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是早点出发赶路吧,时间不等人,希望包里的干粮够走出这片森林。
就在安达熙雅离开不久,一只墨色金属护手攀在了洞口,却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洞穴,但是护手的主人最终还是放弃了离开,转身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怀恩特——或许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这个家伙只是个没有头盔的盔甲,上面雕满了华美的纹饰,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胸甲中间纹上的红色花朵,说实话,这身盔甲不像是个用来战斗的防具,空空如也的里面只有一阵蓝色的流光在缝隙处闪动。
“我会的。”怀恩特的答复在寂静的洞穴里十分惹眼。
“镇上的大家就拜托你了。”怀恩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走出洞穴往刚刚给安达熙雅指的地方远去。
墨色盔甲站在洞穴口处,静静地注视着怀恩特远去的方向,安静的空气里仿佛流淌着一股无奈的叹息。
最后它挥了挥手,洞穴的出口就被拔地而起的岩壁挡住了,再也看不出来任何洞穴的痕迹。